剑心飘浮而前行,有时腿还未来得及动,就已经飘出去了。但并不虚高,所幻化身形为云初,而云初同他差小半个手掌,但白剑心同他差大半个手掌。
差上许多。而剑心走起来,更像云初,只要看到脸,就十分像白剑心,一人一妖被拼接了一般,着实…有些可怖。
古调又响。
“对于众神的不死之身来说,伤口,是最轻的考验。而心性,才是对神的枷锁。心性不坚,又身处神界,会想要永久沉睡。”
“这一“睡”,基本上,就会是神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再被叫醒,心性已会大变。”剑心道。
“那…云孤光睡在仙界……”千归兰说。
“无事,只有无牵无挂,主动求安宁,才会心门大放,再也不醒。至于光神……怎么也睡不死。”
“你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你此等心性,行走于神界,如果没有我,只怕是走在路上,也要睡上个几千年。”剑心道。
提及光神。
她倒有些期待,那红线小精到底能拦光神几时呢?遥想三仙殿里,她和那红线配合默契。
她一牵,她一刺,怎么也没叫那二仙得逞。着实令她欣慰,毕竟看这红线也是千岁万寿都不能离此少年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
灵物没有性别,她和那根线、那本书,如果算作女子,再对上三位仙女,就是两台大戏。
也算不上两台,总归是齐齐演唱,谁也不让谁。一台明处演,一台暗处唱,有些趣味,是千年都未曾体会过的。
它一个耍剑的,有朝一日也去唱戏了。那些前剑主要是知道了,估计会笑话死它。
毕竟之前一直打打杀杀,说一剑开天门或者是与千神相抗,都还算得精彩。
结果跟在这位妖身上,天天不是买衣裳就是读书,给她的剑锋都磨平了…如此消极,真不算是一把好剑。
得找个机会,开开锋阿。
剑生激荡起伏,才为真知。
“快跟上。”
剑心转身叫道那位心中忧虑的新剑主,踌躇什么,前面不都是坦途吗?
但一回头,却发现那不是踌躇。
而是漫天火凤中,有一只较小的,窝在新剑主的怀里,撒泼打滚好不调皮。
一只不打紧,但别的火凤见了,也纷纷落到地上,跳来跳去,贴贴小腿求着抱,就是不飞了。
新剑主就被困于此。
见她回头,新剑主也不抱了,放下怀里的火凤就追上来,同她一起走。而那些小凤,即便再不舍,也归于群凤中了。
“走吧。”新剑主冲她尴尬笑笑,说道。她点点头,与新剑主伴随着火凤鸣碎音,共入神路了。
前方坦途红尘。
而剑。而心。
剑若盖棺渡红尘,心不许,再回头。
……
“白剑心,你打上神界怎么不说一声?我…我殿里还…有还有天衣没收,还……先…走了。”
“文官退后,武将顶上,成婚了的和稚子先跑!”
“我是天地的子民,我也是孩子!”
神界,山清水秀,其乐融融,流觞曲水之宴,花天酒地之景。酒池肉林粗鄙不堪,但若是清酒池、万花林呢?看远山黛影,瞧树立水上。实在是雅致至极。
有风筝。但不是纸鸢。
一神飞至空中,协百鸟同游,腰缠一五色绫,下面再来一神,协百兽同游,拽着五色绫,拉着处处跑,欢声笑语。如此,叫放风筝,神界正宗的放风筝。
有马戏。但不是百兽。
长什么样的都有。三四只眼睛,五六只翅膀,七八条腿。鱼尾羊角,鹰嘴虎嘴,豹面猪腿,这还真是什么都有。大卖场一般。这是神界的特产,神兽。
有神仙。但不是神仙。
和画里的、诗中的、书上的,真就不同,太不同了。那些都是凡胎眼中的神仙,生活在神界里的,才是真正的神仙。
若说仙界富丽堂皇之景也还好,凡界也有,可此等大好江河,如梦似幻,如透纱看景一般虚美。
就单说河边立的一小草屋。
小,是说比之仙界的宫殿小,可比凡间的大多了,而且精美非凡,小却细致。
草,并非枯草、衰草、断草、烂草,而是香草、美草、活草、碧草。就比之神兽更细腻、有灵气。
说是屋,但更像一处景。只是立在那儿就如画一般。不像是用来住的,也不像是来用的,和美景浑然一体了。
漂亮。
不过白影剑心一出现,都散了。
“告诉他们你的名字。”剑心道。
“不了。”
“什么?顶着别人的名字怎么用自己的剑法?没听他们都叫你白剑心吗?”剑心道。
“我是来烧书的。”
“那怎么了,你就是来杀神的、来把神界拆了的,也得给我说名!”剑心道。
千归兰抬手捂住嘴,低声说了三个字,“千归兰”。沉闷闷的,全都被淹在手缝里了。
剑心白影一呆。
那些神都忙着跑,根本没有神意识到,他,这个伪白剑心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也不怪他们。如果千归兰不带着那把剑出来,身后没有跟着个大白影儿。根本就不会有神,觉得他是来做什么的。
怕就是怕那把剑啊,这把剑可是……破过天地的一把神剑,说是神剑,其实就是神界觉得这把剑够格入神界了,才叫作神剑,也不是神打造的剑,跟他们一点关系没有。
剑心从不顾这些虚名,也不纠正。
这里为南天宫的一处地,宫城殿镇,浑然一体。有高山流水,清淡澄澈,也有井然有序,纵横四方。
“其实说名字…太危险了,这些神我不一定打得过,而且他们也没来打我……”千归兰辩驳。
剑心恨剑不成剑,自己真像那些纨绔子弟的摆设了,尤其是千归兰白面书生模样,拿着剑,像是舞剑的,毫无攻击意。
她开口问。
“……君子怀柔?”
千归兰否。
“我不是君子。”
“……天子故步?”
“我不是天子。”
“那开打。”
“我可能是小子……应该退后。”千归兰道。
话至此处,一妖一剑总算达成一致了。
“快退后!”
剑心归入心中,喊了一声。
闻之,千归兰疾步后退,却未转身,来者飞身过来,实在太快,猝不及防的杀意裹挟滔天灵力冲过来,若不是他定心有防备,只怕会被灵力撕成碎片。
这灵力,有些熟悉的脉络……是神力。
“挡。”剑心道。
一声令下,千归兰抬剑挡住,虽震得通身发麻,但也是脚抵石地,停住了来者。
是一男子,手中持子午鸳鸯钺,被短剑所挡,同时也死死扣住剑身,使千归兰动弹不得。
可,鸳鸯钺有左右两钺,一雌一雄,如同鸳鸯,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这男子,只持着一钺。
千归兰暗道不妙。
“上面。”
千归兰一脚踹开面前那男子,来不及看踹出了几丈远,就斜身抬头一挡,脚下尘土飞扬,陷入地中,剑心又被死死扣住。
竟然仍是那男子,当下心里生疑。随即,千归兰余光瞟着远处一身影爬起,身形酷似面前。
是双胞胎。
“你不是白剑心。”空中那男子说道。
这外来者手腕虚浮无力,剑招也毫无章法,若是白剑心,根本不会让他们近身。
可……方才所见白影不假。
究竟是为何。
千归兰一听,收了剑,又转手打出一火掌,逼退空中那男子。那男子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落在三丈处,同另一男子汇合对视。
亲密似一人。
一时,两方都在相互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