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记得也是。”剑心道。
说起玉玲珑。
“古有玉玲珑将妖丹赠于钟怀远,今个儿你倒是有学有样。我倒是感觉……你妖丹不止那一个阿?”剑心问道。
“凤凰涅槃,实为本源更迭。十六岁时,我就有两枚妖丹了,一枚没有灵力,一枚有灵力。”
“从前…本想送还给玉玲珑一枚,她不要,便留着了。若加上那枚白色的,便是三枚。送出一枚……也没什么大不了。”千归兰道。
“……合着已经死两次了?”剑心道。
“算是吧。”千归兰道。
双子愈打愈烈,打碎几处屋檐,引得众神飞走。
千归兰也懂是为何。若真想让另一方消失,大有方法,打……只是泄火气而已。
早就没有神在乎双子最开始追着谁打了,打起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北宫主打起来了啊!
这两兄弟……难得一见。
“…哪怕这二子同心合性,我施以小计,他们也会像今日这般,拳脚相加。”千归兰道。
“下什么蛊?”剑心道。
“不下蛊。只需要送他们一朵芍药。”千归兰道。
“啧,可不是谁都像那对姐妹一样,爱争那破花。”剑心道。
“芍药。金芍药、木芍药、银芍药、铜芍药……都不重要。只要有那么一朵存在的芍药,他们总归要争斗。”千归兰道。
“听你总说芍药,还以为你多么喜欢,原是鄙夷?嗐,芍药无罪,重阴其罪。阴性重,才这么多诡谲之事,妖界不是很常见,放它一马啦,侬不得跟花搅和啦。”剑心道。
“嗯。放下了的。”千归兰道。
“……诶,他们怎么去殿里打了?”剑心道。
这二神打着打着,身上的夜行衣被鸳鸯钺勾得破破烂烂,一道痕一道血,再割下去要成碎布了,十分不雅观。
毕竟这两兄弟,哪里都砍,就是没砍脸,可见其还是要脸的。
改钺为拳,往身上招呼。互相抓着翻滚在地了一通,撕扯不已,又跳起至空中激战不停,甚至手还抓着对方头发揪下来几根儿。
一个不慎,一神脸上挂了彩。另一神赶紧补上。
之后连打带拽地齐齐进了中天宫的一门里,换了个地方。那处的琉璃瓦片都碎裂了不少,里外震了三震。
“家丑不可外扬。”千归兰道。
“厉害……不愧是家有双生子姐姐的。进去看看,我看些钺的招数,这种暗器,打的如此明朗也是前所未见。”剑心道。
“小心瓮中捉鳖,外面有小凤们,守护我们安全些。”千归兰道。
“…别胡闹了,鳖什么鳖,你偷着进去,不会被发现。喂,你不练剑就算了,鸳鸯钺的热闹让我看看总行吧?”剑心道,神采飞扬。
听她如此说,千归兰朝着殿中走过去了,只不过慢悠悠地穿梭在神仙堆里,偶有神看见也不说什么。
“你下个蛊,这么费力吗?又是口渡又是抹血……很繁琐阿,不如学剑,我重新教你。”剑心问道。
玉玲珑虽然也使蛊……但与这小妖完全不同,那丫头为天下第一蛊师,这小妖想来学艺不精。
既然学艺不精,不如舍弃,改修剑道。
剑心如此想。
“给神下蛊,是会费些力气……仙家们遇烟则晕、遇火则跑。神反而不同……不止无恙,反而施法困住火凤,用来烧些杂乱之物。”
新剑主话未尽。
“莫急,待我细细把握了神仙之体,勘尽血液如何流,神力如何运转,神心如何跳动……方能得神仙秘密了。”千归兰道。
“喔……?那玉玲珑怎么从未想过下什么神仙蛊?仙魔战时,她既不会给魔下蛊,也不会给神下蛊,啧,那臭丫头。”剑心道,也不顾新剑主是谁的儿子。
“百年前,我同她比试了一次,那次她的蛊术远不如百年后,想来是为了胜过我,又修习精进了。”
“但我消失百年,她看不见,自然……摸不清我的底细,便常常觉得,她修成天下第一了。”千归兰道。
“喔~这便是来自天下第一的错觉?哈哈,其实她也没想错,确实是天下第一嘛,只不过,天上,还有神仙在……”剑心道。
“其实……哪有天下第一、天上第一这种虚名存在?只有为蛊而蛊,才能归于本心。既归本心,方得真己。既得真己,方得唯一。唯一唯一,天地中一。一生万物,万物归一。”千归兰道。
“诶?那你又为何给那神下蛊?让他中蛊而与其弟自相残杀,这也能叫为蛊而蛊?岂不是失了本心?”剑心道。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何来…我对他如何?”千归兰平静肯定道。
“哈哈哈哈哈哈。”
“你真是有些别样!”剑心道。
剑主与剑各怀心思。
双生缠斗,眼看着可以近距离观摩二钺,但剑心却无心看了,她无比、无比想让千归兰学剑。这种超脱凡俗而取众生的剑意,一定能合众生以论剑道。
是她所求。若能引得千归兰学剑,即便是把短剑又如何?剑还分长短?
可她又担心……从蛊术里悟出的“剑意”,用到剑身上……可行吗?
“学剑吧……”剑心喃喃道。
修行固然重要,可以掌、以拳、以头、以身,损耗太大,何不注入武器,将力汇聚一处,迸发而出?如此才能达到最大威力。
什么长生功法、冶炼功法、换魂功法、明目功法、乱心功法、辨音功法……
天下万法,终取其一。
天下万兵,终取其一。
新剑主会选何种兵何种法。
剑心有无边兴趣想得知,有神大喊都唤不醒她,沉在心中飘摇论道。
“快停手!”应将大喊。
千归兰扬了扬手,同近处的潘连安打了个招呼。
“又见面了。”他道。
“你小子挺快阿,方才在仙界,现在又在神界了。”
“哎呦喂,瞧瞧,瞧瞧这脸上,瞧瞧这胳膊上,没少经历阿。”
“斗篷也不见了。”潘连安道,正忙着往盒子里放着什么,嘴上也不停,是一个爱说的。
千归兰抿了抿嘴,潘连安这小贼着实眼尖,也爱调侃他,百年前在妖界就同他说些乱七八糟的。百年后……竟没变……
他脸上有些笑意。
潘连安见状,拍了拍千归兰的肩膀。
“你呆着吧,我先过去了。”潘连安道,又紧忙跑向好兄应将那里,是他好哥们,还是他老板,得好生照料着。
从前,盗圣要偷走一切!
如今,盗圣要偷走一切障碍!
潘连安安抚了应将神君几句,脚步一转,轻易地就从南北宫主手上抢下了双钺,麻溜儿跑了。
风风火火跑到外面,遭了!没地方跑!
天知道为什么会没地方!!
这南边、北边跑不了,人家老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跑进去找死。
这东边更跑不了,笑话,他们东天宫的今天整体“放假”了,活着的、醒着的,都滚出了东天宫。
旁得那些神不知道光神发什么神经,他可知道。总之,东天宫回不去。
西边……别提了,东西都打了好几万年了,去了就别想再出来。
“靠!”潘连安真是要骂了。
一阵咯楞咯楞的声音。
潘连安一看,这仙家送来的八卦炉,运道中天宫了,正往东边去。
他看着手里的“赃物”。
没犹豫。
趁着那十几个抬炉的仙正累托着,他这个贼纵身一掀八卦炉顶上的盖子,火速将红闲碧霁鸳鸯钺扔进去,拍拍手,坐到地上望着那大炉子。
“这……”
“你干什么!”
“阿!”
抬炉仙暗道不妙。
那八卦炉进了异物,声音更响了。
“舒坦……”潘连安仍道。
南北宫主面面相觑,想来抓他,又怕鸳鸯钺坏了,想去开炉子……一掀开,炉子里面太热,根本进不了,绝对会死上几百个回合。
二神齐齐一踹,八卦炉就这么倒了,盖子脱落开,率先打在石板上,惊起众神众仙看去。
转圈悠晃,辗转欲下,如同一座宝石山坠地,激鸣作响,五色花纹,千奇百怪之炉,倒了。
里面的灵物,如火山逆流爆发一样涌出,千色万颜铺于石板上,蚀去表皮,露出石下灵物。
热气聚散离合,勾勒出无数画面,八卦各图……老道人求仙问卜…连山幻海…奇兽异物…风云际会…八车豪驾。
不想被卷入这场风云的都走了。
剩下的,好玩,好乐,仍喜滋滋看着。
南北二神捡起双钺,竟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那本命武器,上面附着了许多彩液,心召它,也毫无回应,总归是出问题。
顿时横眉竖眼。
心中气愤不已,朝着远处坐地而观的潘连安就走了过来,缓步怒意,一个身影划过,二神下意识地举起双钺防备。
一看是应将。
又放下了。
这……老好神,从不愿惹是非,好说话好商量。
“让开。”二神道。
应将未言,也不让,潘连安见老板来了,理理衣服站至其身边,蓝炮黑发带,面上仍是笑意。
“怎么?当中天宫是你家呢?八卦炉都让你们踹翻了,就算是太子来了,也不敢吧?钺已还,你们,可还能将八卦炉归位?”潘连安指指点点道。
二神察觉不对,转身望天。
金光四射,八卦炉火漫至中宫,与涅槃凤火不相上下,不过那凤只烧书,八卦炉火可什么都烧,烧得那些抬炉仙死了死又活了活,一会晕一会醒。
众神也瞧着那火,动了偏心思。
“快!老傅的账本!快扔里扔里!”
“破烂神器都放里,此时不放更待何时?”
“破鞋,我的破鞋呢?帮我放火里,我请旨换一双。”
“靠……张兄妙言,快把宫殿法器放里!请旨换新殿!”
“李兄妙言,小弟懂了。”
有烧一堆“垃圾”的。
“对不起……颖哥儿,我要把你的记忆放入八卦火里,你忘了我吧!”
“不!!”
“洒家的金刚眼睛、金刚手、金刚腿,你们该去历练历练了!”
“这个春宫图看腻了,烧了吧,画的不细阿。”
有烧一堆“残次品”的。
“投三枚币,玲宝儿会回到我身边吗?”
“大火会暴露神们最珍视的东西,而我最爱你。”
“我爱你,和火没关系。我是说,我爱你。”
“山河当见,中天作证,炉火面前,和我在一起吧!”
有燃起恋爱之心的。
不似荧惑守心早夭之兆,花天乱象之下,激起众神新的神之大想,他们活久了,这炉火为他们添了一把激情。
八卦炉本身无比尊贵古老,上面的石头都实属非凡物,天南海北的灵石嵌合无缝。内里更是存了几千几万年的各种奇妙宝贝,流出来,铺在地上华光溢彩,一处盛地艳景。
而炉火燃尘,飞至空中,砰砰砰,炸开千点光花,金色万丝垂下,洒落空中,照至神们的脸庞。周围一暗一明,吸着他们的眼睛看去奇幻光花。
不论哪位神,都呆愣一瞬。
“应将,好漂亮,像凡人的烟花一般。”潘连安道。
“不比大漠星辰。”应将道。
“切~那下次,下次或者下下次,下下下次,我们去你小时候的时线收集命线,你带我看看大漠星辰?”潘连安道。
“嗯……先走吧。”应将道。
“走什么呀,看完阿,这炉子里面炸得估计好久才完。”潘连安指着那炉子道。
“小心失魂,被炉火勾走。”应将道,以掌指了指地上,有些暗纹八卦阵,以金银粉尘铺就。
“快走快走,去仙界避避难!离这些炉火阿凤火越远越好,都让光神被去!”潘连安道,急忙拉着应将走了。
他们前方的“敌手”仍没转过身看过来,也毫不在意就这样放过了,比起贼,他们之间的纠葛更重要。
“哥,不如也让八卦炉火烧烧我,看能不能烧没?这样,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了。”北宫主提议道。
“不是说我没你不行,怎么如今愿意去死了。”南宫主道。
“自然是感受到哥哥的愤怒之心了,那妖说到你心里,也说到我心里了。”北宫主笑道。
“都是蛊的作用,你不听话,该罚,没想真杀你。”南宫主实事求是道。
“唉……再多的蛊惑言语也盖不住心中蠢蠢欲动呀。我们……作个约定吧。”北宫主道。
“什么?”南宫主道。
“你去天乾位,我去地坤位。八卦炉火,失魂散魄。如果还能再相遇,那就真的,哥哥……我们永不分离。”北宫主道。
“可以。”
“希望你再次以全力靠近我。”
南宫主望着他“弟弟”眸中的坚定之色,不必看自己,他的眼中也全然是坚定。
是,他们从来未真正分开过,但有谁规定,必须永远在一起?去问天,天也答不出来。
这不是第一次作约定。
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南北宫主,于众神群中站定,各个卦位都热闹极了。只他们兄弟俩浑身冷意,隔炉火遥遥相望。
下一刻,纷纷倒地不起,红闲碧霁鸳鸯钺一个乾位一个坤位,同时随着主子落地。离得不远,不过一火之隔,可魂飘到哪里就说不定了。
就算光神无法无天,也不是什么魂…都会被收去他的梦里,但有的魂,隔着十万八千里地,或是隔着十四万三千里海,都要被抓的。
“好姑娘,你力气真大,不试试学剑吗?”剑心道。
郑好扛着千归兰,另一只手往炉子里扔了一枚钱币,握紧手,也心念了几句心愿。
睁眼,便听剑心这么朝她说道。
“好剑要自爱,不然,破铜烂铁而已。”郑好道。
“说……得……好!”剑心一口气憋闷住。
郑好手一挥,手上出现一赤花纹布,展开披在千归兰身上,将妖盖了个大半,似打包带走一般,叫剑心心里震荡,如此狂放不羁的女子,是如何穿针引线的?
“他们都倒了,你怎么无事?”剑心道。
“站对了位置,自然不会失魂。”郑好道。
“我家主子没站对?”剑心道。
“血脉新成,心性不坚,灵力使用过多,看一眼炉火光花…就坚持不住了。”郑好道,随即扛着千归兰走了。
剑心随着郑好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色云纹衣,觉该换身衣服。或许也该换一张脸。
不然……
“你恨白剑心么?”剑心问道。
“嗯?”
“如果不是白剑心迟迟不开天门请仙兵下凡,或许阴差阳错间,你那蓝颜知己也不会掉下天,被吃了。”剑心道。
“你真是剑啊,专戳心窝子。”郑好道。
剑心先是直接气笑了。
又否认。
“不是,你若是心存遗恨,我好换张脸不是?”剑心道。
郑好脚步不停,扛着肩上的千归兰,脚步一点地又飞空,穿过神花万里草木。
“那时我还是仙,极恨无比,终日惶惶……一朵花也绣不好,一只鸟也绣不成,做出来的新衣难看的,令人都作呕。”
“几乎就是废仙了。”
“后来,白剑心那弟弟给我写了一封信。”郑好道。
“白无双?”
“是他。我们一同成仙。”
“哎呀……”
……
郑好从不会灰头土脸的出现,她所经之处,处处为美,而天下之美,莫过百衣,故成了有名的司衣小仙。
所住之处虽只一小殿,但有木前池塘,柳下荷叶,雾里看群花。
白无双这封信来的不巧。
池塘枯干,断柳残木,花已败谢。
郑好躺在一锦织摇篮椅里,咔嚓咔嚓、吱呀吱呀,木椅枯朽断裂了,这司衣小仙被摔在地上,在一片碎木中醒来。
一封信待她多时。
郑好展开。
‘凡妖好好念天衣,银布玉料柴刀劈。龙王暗夺万缕丝,云天神仙争留意。一朝被召仙缘去,霓裳舞动十三帝。忽有妖魔逆神语,恶海噬魂失情迹。无音相遇有音离,锦鲤塘下孤留忆。暖香熏羽金藏底,烂杭难渡苦素溪。尘遮玻璃痴绝姿,画符求命后土祠。道不言幻天奇定,终不言神仙奇命。’
泪透纸背。
……
“这个杀千刀的白无常,自己被困承神塔,还有心思关心我,真是……盛情难却阿,难却。翻箱倒柜,送上去了一件衣裳,便成神了。成神之后哪里有恨了?万事空。”郑好道。
“嗯??这么容易?送件衣裳能成神??呵,你这妖神,别想乱我剑心!”剑心道。
郑好笑笑。
“哎,看这块儿布,是不是很适合他?裹风尘呐。”她道。
剑心瞧着郑好那样,竟立刻懂了什么意思,大笑起来,随后又止住。
“噗哈哈哈哈哈。”
“他醒了可就别说了,刚成年的小妖,经不起说,等再过四五百的。”剑心劝道。
“一百年前他就一百一十八岁了,何来十八?”郑好道。
“……啊?”剑心道,揪了揪耳朵。
布里小妖昏迷中。
“这小妖太会说谎了,谁都敢骗啊……”郑好掂量掂量肩上小妖道。
“诶姐姐,等醒了再计较。我家公子照冥不一,实非君子,勿怪之。”剑心道。
“不过……一百一十八和十八,能有什么不同呢?这有什么好瞎说的?”郑好道。
“……不知,啧啧。”剑心道。
郑好又说道此行来意。
“中天宫告知我说,光神正在做梦,你和这小妖刚离仙界,光神的事,可知为何?”她问。
“喔……光神做梦,我一把破剑怎么能知为何呢,都成神了,想做梦就做呗。”剑心道。
郑好无言,哼了一声。
剑心亦步亦趋,目不斜视。
……
“以蛊道求长生,难。以蛊道求仙途,易。玉玲珑……天下道法,以蛊问天地,你凤族先祖早已为你铺好了路,你只需接火而照前方,不退、不逆、不反。此生顺遂,无虞无哀……”
“蠢货……”
红线迷蒙中骂了一句。
耳旁声音不减。
“小姐,你快醒醒,你死了谁当皇帝阿,国师马上就要蛊计大成了。”
“国师大人派来了十二药姓护卫,小姐,等你醒了,咱们去三观殿让那帝师给你磕头认错。”
“走。”红线睁眼道。
药匙:“……”
药勺:“……”
红线坐起来,昏昏沉沉地口里干渴,身上酸软无力大汗淋漓。她有些新奇,这就是生病吗?
“什么蛊计大成?”红线道,指了指桌上的茶壶。
药勺转身去取,递给红线。
“等晴天一来,阳光一照,国师下在皇宫众人身上的‘阴晴不定蛊’就活啦,到那时,皇宫就是我们的天下啦!”药匙道。
红线一口闷了茶水,不渴了,口里苦涩极了。
递还茶杯,问道:“这什么茶?这么苦?”
“白牡丹,本来夏牡丹就苦,天天下雨,这茶都返青了……”药勺道。
很想骂,谁给她送夏茶喝?活腻了。但红线又躺回了床上,累了。
她算是懂了,合着……在梦中,她父亲也要反帝,那他谋反就反去吧,红线只能等死了。
现实都没有奇迹,梦里能有什么奇迹?
等死,死了出梦再说。
“您都睡了三天了,还睡阿?”药匙道。
“怎么,不行?我多睡点,省得给父亲的大计添乱。”红线道。
“有道理!”药勺道。
二药放下帷幔,又暗了下来。
红线打了个哈欠,算了算日子,不知梦里一天外面多久,其实困神在梦里也不难,睡一睡、骂一骂、跪一跪就行了。
就是丢脸。
她又想,丢得是玉玲珑的脸,该往死里丢,再说了,国师一谋反……她必死无疑,活着没什么劲儿了。
刚醒,又闭眼休息了。
第四日,暴雨。
第五日,暴雨。
第六日,暴雨。
第七日。
没闭眼多久,红线感觉脸上十足热,睁眼,床上红粉一片,通通亮,是外面火日升起来了。
她拉开帷幔,下了床,走至窗前。
是晴了,红线伸出手去抓一些阳光,却仍有水滴落到她掌心。
“太阳雨啊……”红线道。
“太阳雨,老天爷又虚情假意了,什么鬼天气让我们国师碰上了,晴天还下雨。”药匙在门旁道。
“假晴啊,时机未到而已,天公不作美,一点真晴也不给,坏透了。”药勺道。
哪里都有这俩碎嘴子……
红线随手拿了一把伞,走往门处。
“我出去转转,你俩呆着。”她道。
一推门,真有种晴天白雨的意味,亮堂堂的。
远处一群黑白蝶动着。
红线悄然乱入其中,也有一把伞立于晴天白雨下,给那盆梦中兰罩着。
雨直下,阳斜下。
既遮风挡雨,又不失艳阳。
“真是假情……”红线评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