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心跳偶尔传来;我不敢,或者说,我不能再像之前一样随意地接触日记本。但我也不可能放任哈利在二年级就把他——连带着我——杀掉。或许我必须想个办法让他好好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捕风捉影带来流言,流言催生怀疑,而怀疑——一个像卢修斯这样精明的人就会重新衡量价值,小心翼翼地保持按兵不动。”
*
在十一岁的暑假,德拉科·马尔福先生出乎意料地有了个除了哈利·波特和他的伙伴之外的,不喜欢的同龄人。
她是在八月份的中旬来的,穿着一身合适而简单的巫师长袍,显得比德拉科认识的大部分同龄人都要成熟得多。那时他正在花园里兴致勃勃地翻着霍格沃茨二年级的教材。夏季下午的阳光很好,马尔福庄园里精心挑选种植的树木投下令人愉快的树荫。母亲陪在他身边,随时都愿意俯下身为他解答任何一个哪怕再微不足道的问题。家养小精灵为他们准备着茶水和糕点。刚读完一年级的小德拉科就这样一边翻着《魔法药剂和药水》一边为自己显而易见的中心地位感到沾沾自喜的满足:他生来就是世界的中心,而且在可预见的未来也会一直是;就算有什么人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他烦躁地把波特和刚刚失去的学院杯抛出脑袋,忿忿地想到在新学期,有了新扫帚的他该如何在魁地奇球场上把波特打得落花流水——也终有一天会遭报应!
“母亲?”他问纳西莎,“父亲呢?”
他刚刚看完了最后一章,还做了好几页笔记,提出了好几个新想法,他觉得是时候让父亲验收一下自己的成果了。纳西莎放下手中的茶杯,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
“你父亲在书房跟博克先生的人谈事情呢。”她似乎有些犹豫,“德拉科,你愿意等上一会吗?晚饭之后再让他看?”
后一句对现在的小马尔福先生没有多大作用,尤其是他不久之前还从父亲那里得到了不久之后带他一起去博金-博克商店的许诺。于是,他只是粗略地点了个头,就往家小跑了回去。跑过花园,又经过两条走廊和三个拐角,兴冲冲的男孩在通往父亲书房的走廊前对着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板整了整头发和衣领,满意地确信自己就算真见了其他成年巫师,也绝对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出众男孩;就这样,他在敲门后推开书房大门——刚好碰上似乎正要出门的女孩;他有些怔愣——他在学院里见过几次这个人,然而对方一点也没给他留下过什么印象——对方湖色的眼睛在看到他时眯起来,露出一点笑意。小马尔福先生不舒服地察觉到了其中的轻蔑意味。
“那么我走了,卢修斯先生。博克先生会很高兴看到您的出价——马尔福从不让他失望。”
女孩转头对卢修斯笑了笑,在他颔首后鞠躬离去,德拉科还能听见她下楼和询问多比飞路粉放置处的声音。卢修斯就在这时来到他身后,德拉科转身,就对上父亲那在不愉快时总是带着冷冰冰神色的眼睛,这让他下意识把那本记着笔记的书藏到了身后。
“父亲。”德拉科问,他觉得自己已经隐隐觉察了父亲不高兴的原因,大声说,“博克本人可也不敢跟您这么说话!”
然而他为父亲打抱不平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就像被扔到了厚重地毯上的花瓶似的没有声响。卢修斯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简短地说:
“当然。”他说,将手中几本厚厚的书和一张似乎是购物清单的长单放回书桌,德拉科敏锐地看到其中夹着的一本黑色封皮的小册子,“但德拉科,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得是……你要给我看什么?”
“一些笔记。”德拉科说,“但我现在想知道那个博克的店员凭什么——”
“凭她还在你读低年级魔药教材的时候已经帮博克拿到了不少他想要的东西。”卢修斯的声音稍微高扬起来,“德拉科,看到了吗?她跟你一样才上了一年学,却已经能拿到这份来游说我的工作了。我以为你就算沦落不到四处乞怜的地步,也该知道怎么明智地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了吧?”
德拉科就这样遇上了他这辈子最不喜欢的人之一。当然,小马尔福先生讨厌很多人,比如学院里那个阴沉沉的、有不祥传闻的小瞎子,从来轻飘飘地忽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跟他说话打招呼的声音;比如高尔和克拉布,他们有时候表现得软弱又没用,只长个头不长脑子;还有韦斯莱和格兰杰,一个傻乎乎的红毛鼬鼠和一个该死的麻瓜种万事通——但这种讨厌跟他对波特和奥布杰特的都不一样——小马尔福先生从不会经常想到他们,或者说,身边的一切不会时不时提醒他他们的存在:大难不死的男孩,优异异常的来历不明者。那个暑假剩下的日子,德拉科时常看到奥布杰特出入马尔福庄园。奥布杰特在花园,奥布杰特在客厅,奥布杰特在书房。每一次她都穿着那套简单的巫师袍,黑色的单调衣饰简直像无声的嘲笑。有时德拉科看到她拿着东西来,有时又看到她拿着东西走;卢修斯总在这时走出来,站在高高的楼梯顶,若有所思,若有所感,他的蛇头杖短暂点地,德拉科听见轻轻的响声;然后他走回书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只留手上几本书的影子一掠而过,里面仍然夹着那本小笔记本。
德拉科开始烦躁;不是因为察觉到他那向来无所不能的父亲心头盘绕着什么事:这种事他的父亲和母亲向来掩饰得很好,缄默得像被牢不可破咒封住了嘴。还沉浸在漫长童年时代的小马尔福先生感到烦躁,只是为一个不讨他喜欢的陌生人占去了父亲母亲太多的时间。她来时母亲不再陪他读书,她来时父亲常常缺席晚饭。奥布杰特走上台阶,奥布杰特走进客厅,奥布杰特弹了弹衣服上落下的灰尘,神色平静而显出无聊的模样;她等待着卢修斯,而德拉科坐在楼梯上看她。她的口袋里有两根魔杖,一新一旧,德拉科猜有一根上面没有踪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