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凊摆了摆手。
折竹便将铜镜放到梳妆桌上摆好,犹豫道:“那……那一日……我们是照着夫人的安排待在院子里不出去迎客?”
善凊轻笑了一声,“这是什么话!我们自己的府里,人家上门便是客,我们不出去迎客便是失了礼数。这若真是失了礼数,人家王家不会说是我们三房失了礼数,而是会说整个乔府失了礼数。”她顿了顿,道:“母亲也是一时想岔了。四叔母不好,也不代表王家其他子弟教养也不好。”
折竹挤眉弄眼道:“我知道,姑娘定是觉得青伊小姐很好。”
善凊就伸手点了点她额头,“就你机灵!”
晌午,善凊姐弟在正院里用午食,重明急急忙忙地扒碗吃饭,善凊斥了他一声“没规矩”,又问:“你这般着急做什么?”
“阿姐,我忙着回去温习课业。上晌下学的时候聂先生说了,说下午要考校我们课业。”重明从碗里抬首,嘴里含着饭囫囵道。
善凊见他吃饭的形容实在是不像个样子,便蹙了蹙眉。一旁的小李氏有些疑惑,“你们聂先生每日都考校,这事已然成了惯例,怎么偏你今日这般紧张?”
重明在善凊迫视的目光下将饭慢条斯理地咽下去后,才道:“李家表兄下午就要进学,我才不要在他们面前丢人现眼呢。“
善凊和小李氏对视了一眼,善凊问道:“李家表兄们都不用歇上一两日吗?这青州府到我们京都,路途奔波,左右也要缓上一两日这身体才能消受得住啊。“
小李氏看着女儿还未曾经历过困苦的脸庞,淡声道:“你以为谁家求学如我们府里这般轻易的?不是谁家都能寻一个如聂先生这般精通八股又有实干之才的先生的,也不是谁家都如我们府里这般轻易地就让亲戚家子弟入门求学的。很多时候读书人之难,不在于资质,不在于心性……”说到末尾她面色有些怅然,而后叹声道:“说起来,这李家子弟看着倒是不错,你们二伯母这次的力气倒是没使错,他们知道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李氏顿了顿,她放下筷箸,拿帕子搽了搽嘴,“你们后面去客院见着善芸了吗?“
善凊看了重明一眼,重明没有出卖阿姐,只摇了摇头,“就客院管事妈妈在。“
小李氏没有察觉这姐弟两的底下的异样,闻言只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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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夏院这头,李氏正数落着善芸,“你表兄表弟他们好容易来一趟,你今儿在上房连面都不露一次,这是打谁的脸呢?”
善芸拿着手绷转过了身子,不看李氏,“谁觉着打脸了便就是打谁的脸。”
这么硬邦邦的一句差点没把李氏气得撅过去!李氏长吸了一口气,压了压火道:“我的小祖宗,你这又是哪里不顺意不顺心了?你舅舅每年都从青州府给你递东西,为着这个,你表兄表弟过来你都不该是这个态度!”
李氏冷哼了一声,“我看着你倒不如善凊半点!今儿过来的不是她亲表兄,她都知道去上房做足了礼数,然后还领着你表兄们逛园子。这些本该是你做的,现在倒让人家担了你的事了。我看你舅舅那些东西真真是扔进水里都没听见一声响儿!”
善芸不服气,她将手绷往炕几上一放,那声响震得李氏眼皮连跳两下,只见善芸粉面含着怒气道:“舅舅送的那些东西原是为的这个,那我也不稀罕。你还不如将那些东西收拾好了送到青州府去。”
“嘿,你这丫头!怎么好赖话都听不懂呢!”李氏气得捂着胸口直叹气,“我真不知道你是这个性子。你这话要叫你舅舅听了也不知道得多伤心。你呀你……”李氏看了一眼摆在炕几上的手绷,摇了摇头,“成天缩在屋里,就知道摆弄这些死物,如今连个性子也成了不知道变通的榆木疙瘩了……”
善芸不爱听这些,闻言便拿起手绷气哼哼地离开了正房。王妈妈见人走了,这才上前劝李氏,“夫人,您也莫生气。姑娘还是小了些,现在还不知晓舅侄亲的道理。”
李氏往炕几上轻拍了一下,怒道:“她这是不知道舅侄亲的道理吗?我看她是连基本的待客之礼都不晓得了!这一点倒真是连个凊丫头都不如了。”
“姑娘一时想左了也是有的,夫人再耐些心教教就是了。哪家姑娘都是这般过来了,没见过哪个一拎出来便通晓这些人事的。”王妈妈给李氏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李氏接过来,抚了抚胸口道:“我倒是想教,可也得她耐着性子听啊。你看看她,我才说她几句,就给我甩脸子走人了。这得亏是在家里做姑娘,这也是哪天出阁去了别人家,我看看她是不是敢这样给她婆母甩脸子。”
说完一杯茶一口饮尽,然后“咚”地一声怼在炕几上,“真真是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