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州时许独活曾给了赵祁张药方,路上虽然煎药不方便,赵祁还是找了药铺按照药方配了药,一路来谢萋都按时吃着药,七星县是赵祁地盘,他又买来了姑娘们爱吃的蜜枣,想配着药给谢萋,解解苦味。
谢萋端过药碗,十分配合,二话不说,便将药都喝下了,药煎煮好后,赵祁倒入碗中放了一会,试过温度,既不会烫嘴,也不凉才端过来。
赵祁将油纸包着的蜜枣递过去,谢萋摇头道:“你吃吧,再苦的药我都喝过,习惯了,这不算什么。”
赵祁拿起一块蜜枣,递到嘴边咬了口,咂舌道:“不愧是鸿记点心铺的招牌,真和喝甜水一般。”
他诱道:“真不试试?”
谢萋不为所动,道:“喝了药不想吃东西。”她看出赵祁想说什么这又不占肚,抢先一步答道:“不占肚也吃不下。”赵祁拿她没办法,只得作罢。
谢萋端起板凳到院子中,拿出话本便专心地看起来,她无事可干,家中的活计赵祁都一手包办了,按照他的话说,这是他家,还轮不着她动手,所以她只能看看话本打发时间,好在话本有趣。
赵祁见谢萋又在看话本,他叹了口气,幽幽道:“你都不和我说话,整天就是看这玩意儿。”
谢萋眼不离书,应道:“没呢,我有问必答,这不是和你说着呢。”
赵祁道:“我出门一趟,饭食都在灶里热着的,晚上不必等我,自己将门锁好了,左边住着张嫂子一家,是我的老邻居,有事喊一声,我和她打过招呼了。”
谢萋头也不抬,随口问道:“你去哪啊?”
赵祁道:“给九婆帮忙。”谢萋应了一声,赵祁半蹲下,手压到书上,脸凑到她面前,道:“我可走了。”
赵祁走后,谢萋一人留守院子,她看书速度极快,一本话本便被她看完,她回房中想再掏出新话本,却发现她没存粮了,路上买的话本都被她看完了。
没有话本,一个人待在院子里,这也太无聊了,真不知道以前在宰相府的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谢萋托腮望着竹篱外,突然一阵吵闹从隔壁传来。
先是妇人声:“死小子,吃什么糖,老娘哪有那钱给你这馋嘴猫买吃的,少不了你的饭你就偷笑去吧。”
小孩哭着道:“我就要吃,我就要吃,就要!大胖的娘给他买糖吃,可好吃了。”
“你认大胖的娘做亲娘去,让她买,反正我没钱。”只听小男孩的哭声从隔壁不断传来。
谢萋将门锁好,拿起赵祁买回来的蜜枣,走到隔壁,随着接近门口,哭声是越来越响,她抬手敲门。
不一会儿,就有个妇人将门打开,她头上包着个蓝布巾,手还湿着,谢萋透过她身子往后看,只见她家院中架着许多晾衣杆,上边晒着不少衣物,远远超出一家人应有的数量。
妇人面露疑色,谢萋先自我介绍,微笑道:“嫂子好,我住隔壁,我姓谢。”
张嫂子将手在身上利落抹了两下,抓住谢萋的手,拉她进屋,笑道:“赵祁给我说过,让我注意听着点,他家里人有啥事搭把手,原来是你啊。”
谢萋进院子后才发现小男孩正躺在地上耍赖呢,身上滚了一身泥,哭得鼻涕眼泪交错满脸,张嫂子尴尬道:“谢姑娘,真是见笑了,我家这虎头闹着要糖吃呢。”
谢萋摇摇头,走到虎头面前,蹲下笑道:“虎头,我请你吃蜜枣好不好。”她将油纸包好的蜜枣递给他。
虎头抽噎着打了个嗝,他接过谢萋手中的蜜枣,张嫂子上前一步,赶紧道:“谢姑娘,你可别惯着他,他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脾胃也不知和谁学的,现在要个糖,以后不知道要些什么。”
虎头已经爬了起来,扒开油纸,拿出蜜枣往嘴里塞,谢萋道:“嫂子,我想去县里的话本书肆,可惜我人生地不熟,我想请虎头帮我个忙,给我带带路,这蜜枣便是我感谢他帮忙的报酬。”
张嫂子挥手,道:“诶呦!你怎么这么客气,虎头这小子不爱读书,最爱在外边瞎跑做大哥,整个县城没有他不熟的地方,你要去开声口就行,何必再给他什么报酬。”
谢萋只笑笑不说话,张嫂子朝虎头喊道:“臭小子,别只顾着吃,还不多谢谢姑娘。”
“谢谢姑娘。”虎头津津有味地咂手指,回味那股甜蜜的味道,双手抱拳鞠躬行礼。
谢萋失笑,虎头不过七岁年纪,却似足了话本中的小书生,张嫂子脸上一红,喊道:“你胡说什么呢!送你去私塾里读书学礼,四书五经背不了,也不求你考功名做官了,只盼着你能学点礼数,现在却如此无礼!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抄起捶衣棒就要去揍虎头,谢萋想拦下张嫂子,却拦不住。
虎头二丈摸不着头脑,躲着他娘,两人在晾衣架间躲来闪去,他委屈道:“娘,你是不是疯了,我不是照你吩咐做了,怎么还要打我!你让我多谢谢姑娘,我便向她行礼作揖,难不成要我跪下才成吗?”
这下张嫂子也笑了,她将捶衣棒丢回盆中,搂住虎头,道:“是娘错怪你了,没打疼你吧。给你蜜枣的这位姑娘,姓谢,娘让你啊,谢谢,谢姑娘。”
虎头得意地道:“娘你的捶衣棒从来没打着我过。”他又朝谢萋谢道:“谢谢,谢姑娘。”
张嫂子拍了拍他身上的灰,道:“谢姑娘要让你帮她个忙。”虎头抢着答道:“我知道,去话本铺,就去孙大胖他家吧,他家的书铺特别大,连先生买书也要到那去呢,我也爱到那看书去,特别好看。”
谢萋笑道:“那谢谢你啦,虎头。”这小孩不怕生,挺可爱的,虽然贪玩,也还是个爱看书的呢。
张嫂子道:“虎头,换身干净衣服再去,娘给你把这身衣服洗了,以后可不许再打滚了,多大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