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笛衣在明疾堂日子算不得短,已是耳濡目染许久,加上她偶尔也会翻看一些医书,对大部分药材的功用便也知道个大差不差。
不多,但此刻做个安神的药囊倒是足够。
薄荷、朱砂、琥珀、合欢花、佛手......杨笛衣仔仔细细挑出具有安神效用,且药性彼此不冲突的几味药材放在一旁。
各拿够数量后,再将其研磨,制成颗粒状倒在一旁的盘中。
杨三白静静地看着杨笛衣认真的动作,唇瓣抿起,趁杨笛衣不注意,向一旁的方景和挑眉。
方景和注意本就在她身上,分取药材的同时,余光瞄到她的小动作,快速眨动眼睫回应,两人默契地打起暗语。
“怎么?”
“夫人可从没对外人这么上心。”杨三白眼皮耷拉一些。
“你怎么知道是外人?”
杨三白先是小心地瞥向杨笛衣取出的药材,后趁着活动脖子的功夫,环视屋内,实则给方景和递眼神,
“那是安神的方子,你瞧着满屋,谁用得上。”
确实,小易用不上,余下他们三人天天接触药材,真有需要自己就开个方子熬成药喝了。
方大夫被关在大理寺,东西也送不进去。
方景和被她的小表情逗笑,碍于杨笛衣在旁,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是顶着亮晶晶的眸子,朝着杨笛衣那边抬了抬下巴,
“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杨三白鼓起腮帮子,瞪了方景和一眼便收回眼神,继续缝她的药材包去了。
不过这话倒是有道理,杨三白缝了一会儿,望向身旁的杨笛衣,也已经开始缝布料。
杨三白瞧着身旁女子熟练的动作,逐渐瞪大眼睛,“夫人,你缝的好细致啊。”
只见杨笛衣一针一针穿过棉布,密密麻麻的针脚被藏得极好,缝完后将布料翻回正面,几乎瞧不出缝过的痕迹。
杨笛衣将收尾的线头咬断,听到杨三白的话,手无意识抚摸着已经快要成型的香囊,声音也不自觉温柔下来,
“儿时跟着家里长辈学过一段时间。”
“噢,”杨三白到底是没忍住好奇问了出来,“夫人,你这是送给谁的啊?”
杨笛衣倒着药材的动作一抖,因着药囊没有封口,一些黄褐色的粉末被撒在桌子上,杨笛衣装作无事发生,五指并拢将其扫回药囊里。
“是我......弟弟。”
“噢,弟弟啊,”杨三白放下心,刚刚心中那点小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反应过来什么之后,下意识提高音调,“弟弟?!”
“嗯,”杨笛衣将药囊两侧的绳子一拽,看着杨三白的神情有些疑惑,“我之前和你们提过啊。”
那倒是,杨三白点头,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是有些大,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忘了,这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吗。”
方景和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想起昨夜的事情,放在桌下的脚无声碰了碰身旁的少女。
杨三白登时想起来,可不是吗,昨夜那个随身带着馒头的将士,可不就是那个弟弟派来的,瞧她这记性。
那将士还专门嘱托过,不让告诉夫人他去过,开玩笑,要是把他说出来,那不就承认自己也偷摸去过吗,杨三白忙低下脑袋继续缝药包。
杨笛衣药包做好,又检查一番有无疏漏,便揣在身上,想着什么时候再见到周悬便送给他。
柜台后头,小易盯着一堆人参,终于瞧出些端倪,昂起脑袋便想喊杨笛衣,却听得背后一道声音。
“如何,辨出是哪种了吗?”
杨笛衣弯腰趴在柜台上,同样注意到小易的动作,忙问道。
“嗯,”小易缓慢地点头,目光瞧回地上繁多的人参,指着其中一根说道,“应该是这个,太子参。”
杨笛衣望向他手指的方向,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株黄白色的,小小的太子参。
怎么会是太子参,杨笛衣刚要皱起的眉心忽地展开。
若是其他人参,反倒找不出线索,但若是太子参。
之前杨笛衣还想不明白为何那位独居已久,警惕性合该不低的老人会放陌生人进家,但若是一位怀抱幼子的落难之人呢。
太子参,大补元气,治气虚肺燥,更关键的是,它亦治小儿虚汗口干。
杨笛衣脑海中仿若出现一幅画面,雪夜里,破旧的瓦房迎来一位陌生客人,那人面容苍白,身若蒲柳。
老人打开门,露出警惕且浑浊的眼珠,本欲关上门扉,眼神下移,不料来人怀中抱着一个年纪尚幼的孩童。
“夫人?”
见她久久不语,小易出声喊道,“是哪里不对吗?”
“不,很对,”杨笛衣轻微晃了晃脑袋,将那幅画面抹去,“有劳小易。”
言罢,杨笛衣忙将台子后的账簿翻出来,一页一页仔细查看。
太子参价格昂贵且不易保存,最多留存一年,否则药效便会消失,因此寻常医馆不会备货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