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林烃趴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腕——那里几分钟前还在的、属于闻阑的红绳,已经被浴室里哼着曲儿的男人抢走戴在自己手腕上了。
此刻的右手腕,只剩下一圈泛着红的印记。
林烃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捏了捏自己的眉间。
很快,淋浴的水声被关上,闻阑踏着自己的拖鞋,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自在地回了床边。
“我爱你。”闻阑两手撑在床头,在林烃眼角轻轻一吻。
“你他妈的就是这样爱的?”林烃几乎要被气笑,翻过身来直视闻阑,“你怎么找过来的?我可不记得有告诉过你我住在这儿。”
闻阑笑了笑,弯腰够起床底的裤子,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钥匙。
“某人不记得,闻氏集团的商业版图里,有这个房地产公司了么?”闻阑将手里的钥匙拎着晃了晃。
林烃骂出一句脏话,伸手夺了钥匙:“堂堂闻大少爷私闯民宅,传出去会怎么样?”
闻阑又凑下身在林烃嘴角亲了一下:“什么民宅?我光明正大男朋友的家,还不让我进了?”
林烃知道说这话多少有点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意思:“闻阑,我觉得你还是应该......”
闻阑的脸色霎时暗了下来,他伸出手捏住林烃的下巴,使其不可避免地望着他:“应该什么?你到底是为了我的‘前程’,还是因为我的妈妈——陈,颂?”
几乎是听见陈颂两字的那一瞬间,林烃就感觉像有一瓢冷水从脑袋顶上被直直浇下来,身子不自觉地僵直:“你都知道了?”
闻阑捏住下巴的手逐渐加重力度:“我原以为你是真的就和我玩玩,还让我伤心了许久,真渣啊,要不然说找男人不能找太帅的呢。”
林烃一把手将下巴上那人的手拽下,冷冷道:“所以,我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的儿子。你知道了还过来,是因为,这是你的复仇么?”
闻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对,复仇,你爸醉驾撞死了我妈,我恨的要死;你玩弄我的感情,我也恨你恨得要死,所以你别想跑了,就待在我身边赎罪吧。”
林烃微微阖眼,轻叹了口气:“你会后悔的。”
“林烃,我在山顶的时候就问过你,这次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闻阑站的笔直,昏暗的黄光从他的身后打过来,林烃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睛酝酿着一些什么样的情绪。
“我承认,之前确实是不想耽误你,想和你‘玩玩’,但从没想过伤害你,要不是因为突然得知......也许这场过家家我会陪你玩得再久一些。”林烃用近乎于冷静的语气说完,便准备起身去浴室。
闻阑一把拽过他的手腕,止住了林烃的步子:“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不在乎我爸会不会气得和我断绝关系,更不在乎那些上一代人的仇恨,林烃,我们谈恋爱吧,认真的那种。”
“你疯了么?”林烃眯起眼,眼尾略微上扬。
闻阑松开了拽着林烃的手:“你先去洗澡吧,睡会儿,睡醒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林烃虽躺下却没有丝毫困意。
这算什么?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坚持了那么久的原则就被一场登堂入室的强取豪夺打破?林烃尽力闭上眼让自己不去想更多,但怎么也没法入睡,闻阑躺在床的另一边倒是睡得很香......
辗转几次都没法入睡后,林烃的腰突然从后方被一个结实的臂膀环上,接着那人的身子靠的近了些,呼出的气息环绕在自己颈侧。
“睡吧。”这是林烃睡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声音沙哑低沉,大概率是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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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斜斜透过窗洒在床上,林烃睁开了眼。
身后是空的,浴室里传来洗漱声。
林烃坐起身,先从床头摸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默默盯着浴室门口的方向。
闻阑很快推门出来,脸上还带着些没擦干的水珠:“你起来了?大早上就抽烟?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说着凑上前一把抽走烟蒂,叼在了自己嘴里。
林烃倒也没什么反应,起身去洗手间洗漱了。
等两人洗漱完毕又穿好衣服,闻阑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林烃往外面走:“车到了。”
两人起的并不算早,此时已经中午饭点了,但好在不是周末,除了学生们都放了暑假,社畜们依旧被困在写字楼里吹着空调赶报告。
路上并不算堵,更何况——这是通往西南郊外的路,一直鲜少人来。
林烃隐隐察觉闻阑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等窗外的景色愈发沉寂,绿色渐渐代替钢筋森林,出租车绕过座座山坡时,窗外的风景停了下来。
西郊墓园。
林烃的猜想没错。
“我妈就埋在这儿。”闻阑四周的氛围明显黯淡下来,像是笼上一层吹散不去的灰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