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醒启动了枢纽,他的枢纽和老龙的不同不仅限于味道和内部的结构,也在于声音:这架枢纽极其安静,隔绝了外面的风声,甚至隔绝了枢纽内部运转发出的嗡鸣。他在打造这架枢纽的时候一定花了大力气。
“非云乐是我自己打造的,算是身为含枢杻大员的一点福利。”谢醒看到了檀峤打量自己的枢纽,主动介绍。
檀峤现在已经能流畅地接纳含枢杻起出来的各种奇怪名字,但是听到“非云乐”的时候还是懵了一下,谢醒便把这三个字拆开来告诉他。
檀峤默默消化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和“广陵散”有异曲同工之妙——骚燥之妙。按理说谢醒打造这架枢纽的时候年龄也不小了,为什么还能起出如此这般的名字呢?结论只有一个:谢醒公本身就是骚人一个,平时的温润如玉不过是端着做样子。
檀峤的嘴角浮上一抹笑容,他想象谢醒小时候的样子,那一定是个不知道遮掩的小骚包。这个骚包长大之后会不会因为自己之前做过的荒唐事情而无所适从?可能不会,因为谢醒公本人仍然是个煞有介事端腔拿调的人,骚燥应该不减当年。
脑子里充斥着这些东西,檀峤一时间倒忘了自己想问什么,居然让谢醒占了先机。他看似有意无意,但是在檀峤听来绝对是有意地问道:“你和肩甲磨合地怎么样?”
檀峤想想上次试图展开龙川的“翅膀”,结果差点将静泉阁的墙削掉一半的经过,平静地道:“挺好的。”
他觉得谢醒下一句话应该是:肩甲在你那里没什么用,不如还给我。但是谢醒说的却是:“这肩甲脾气古怪,你带着要小心,别叫它给伤了。”
檀峤一愣:“你不打算要回去?”
谢醒耸肩:“这肩甲本不是我的,乃是造化让它到了我这里。这些年它确实是我的保护神,没少帮助我,但是我总觉的我们之间有所隔膜。讲真,他可能很早就想要弃暗投明了。这家伙挑剔的很,难得它喜欢谁,我自然是由他去了。当然,它若是伤了你,你不妨将它送还,我来好好修理它。”
檀峤没忍住,笑了。鬼使神差地,他对谢醒道:“能不能不叫他‘肩甲’?怎么没个名字呢?你不是最喜欢起名字吗?”
谢醒背对着檀峤的面孔上露出笑容:“那么你说应该叫它什么?”
檀峤感受着龙川在肩膀上的热量和重量,这家伙变强了,分量也增加了,但也更加兼顾,能让然力以横扫千军的架势挥出。檀峤暂时没有对垒的机会,但是他猜测,龙川已经做好了一举歼灭一个魔窟的准备。
“龙川。”檀峤道。
谢醒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他觉得很有意思,不是因为名字,而是因为檀峤说出这个名字的语气:那不是“命名”的语气,没有夹杂一个命名者应该有的新鲜,而更像是“介绍”,仿佛将一个本就如此的老朋友介绍给了别人。这个奇怪的少年和这副同样奇怪的肩甲之间似乎很熟悉——但是怎么可能呢?他们分明才见面不久。
谢醒将这些思考留在自己心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将研究枢纽的精神带到了研究檀峤这个人上来。研究枢纽需要定期记录枢纽情况,对檀峤也是如此。因此,谢醒将刚才的这番思考“记录在案”,准备之后有更加深刻的理解之后再进行“印证”。这些举动都是无意的,甚至于谢醒自己也不知道,一场耗时费力的观察研究早已开始了。
谢醒将檀峤放在赤熛怒大门口,何兆基和葛春分等在那里,忧心忡忡。葛春分向着檀峤扑过来,后者很有技巧地避开了,并将葛春分扔进了何兆基的怀中。“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檀峤问。
没等两人回答,谢醒的微笑就说明了一切:他一定在去接檀峤之前就已经通知了这俩人。在檀峤不熟练的道谢声中,谢醒叮嘱他们勤加训练,接着……
就离开了?檀峤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什么都没问呢。都怪谢醒的枢纽太快了。何兆基见檀峤看着谢醒离去的方向,道:“谢醒公待你不薄。”
别人说这话听着别有用心,但是被何兆基说出来就是真心实意。檀峤叹气:“是,我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做。”
“谢醒公爱惜人才,不奇怪。”何兆基的思想很正派。
檀峤收回目光:“但愿如此。”
终于不需要过每天被谢醒公“探望”的日子,檀峤松了口气。他不是不想见到谢醒,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倒是很需要向谢醒把话问明白。但是不是以之前那种方式见到谢醒。他需要一个更正式,谁也不能跑题的场合。
很可惜,檀峤没时间筹划这件事情,他在回到赤熛怒之后很快就被告知一个消息:
“考试?”檀峤摸不着头脑:“咱们学了什么吗?”对他而言,确实如此,毕竟他在人间耽误了一天,在静泉阁躺了四天。但是在这段时间中,赤熛怒的训练不会因为他的离开就暂停。
“谢醒公走之后,重淇凯将军回来代课了,我们这几日学了战车的降落、如何使用车上的神机,还有如何配合作战,也就是‘十三雷击法’。”葛春分为檀峤解释,他生怕檀峤没听懂,补充了一句:“就是十三种战车组合作战的形式。”
檀峤听得兴趣盎然,问:“然后呢?”
“然后还打算学......”葛春分发现不对,及时拉回话头:“问题不是解下来学什么,而是你什么也没学。檀峤,我们知道你很天才,但是这些不是你几天之内就能学会的。”
“明天是个不错的时候,之后三天经坛,我也可以趁机学学。”檀峤不以为意。
何兆基一脸哀莫大于心死:“明天我们会学习十三雷击法中的最后一击,没时间。经坛期间所有人必须去听经坛,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