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也别懂哦!哈哈哈哈……”
他长叹完,又重新拿起船橹,摇舟去了。
“……”真是古怪。
苏怿只当老船夫一个人摆渡孤独惯了,不善与人交流。又看向身旁出神的言贤,讪讪地别过目光。
小船很快靠了岸。告别船夫后,他二人又在林中轻功穿行。一轮清月镶嵌在黑色荧幕般的天宇中。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却隐隐约约绕着笛音,清亮悠远如松涛阵阵,万壑生风,倒把江上绸缪的烟岚带来了。
小径浮晦,梅香混着空蒙雾霭漂浮,走着走着仿佛路迷天台,倒也不觉着诡诞了,寻着那笛声去。
视线里的那一点灯火在林中忽明忽灭,愈走愈近。苍柳与淡梅掩映处,小楼的棱角在模糊的月色中勾勒出来,牌匾是方遒的行楷体——明月楼。
像是客栈。此处离灵气踪迹还有一大段里程,下灵界危机四伏在暗中,不如在明处小心歇个脚。
“砰砰。”旋即从门缝里冒出了个小脑袋,那小孩儿两髻高高的扎起。两只黑曜石般的大眼珠咕噜噜的转着。见着他二人,愣了一会儿,才嗫嚅道:“很晚……了,不接……客,二位请……”他话还未说完,言贤就已经半脚跨进敞开的门缝里,然后推门迈了进去,”多谢。”
小酒倌:“……”
苏怿:“……”
这时罡风骤起,很快沙砾就将林子笼得摸不清视野。苏怿不寒而栗,只觉得有东西正慢慢往这边拢来。没等他踟蹰,那小酒倌先低声咒骂一句“不好”,接着以惊人的力道将他往房里拽。苏怿捱着腕上痛感磕过门槛,然后见小酒倌是一整套行云流水的落门栓动作。
还没来得及追问,那刚扣好的门栓却不安地躁动起来,横上横下,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很想破开门进来。
三人一齐屏住了呼吸,苏怿瞧见小酒管头上细密的冷汗——一颗,两颗,咚!苏怿心头一恸。
一声巨大的撞门声。只见外头惨白的月光赫然浮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形,紧紧地贴伏在窗棂上,似乎能隔着麻纸被压进来的轮廓,瞧见他布满血丝的凝滞的双眼。
苏怿颤颤巍巍道:“这是?”
“是摄魂灵,专食残存人世的魂魄的灵妖,会变成所食魂魄的样子!我也只在《古绘灵书》上见过,”小酒倌眉头一紧,“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妖?我看下。”苏怿,说着伸手去触摸那层糊纸,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言贤这才的有了动静。
“别!”言贤本想制止苏怿,谁料这一掣,反倒把他肘往麻纸上送,旋即一个不大不小的洞被戳出来。
“……”
就在大家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外面遽然岑寂下来。苏怿心生疑惑,鼓足勇气向前一步,想对着门洞往外瞧一瞧。
“别凑上去!”小酒倌及及皇皇道。甫想拉住他悬在半空的胳膊,只听“刺啦”一声,从小洞外迸进一团粘稠液体,又传来灵妖沉重的喘息声。
苏怿猛一偏头躲闪,扭头后惊恐得发现那团黏物并未落在他身上,而是滞在半空中。
而它被阻的地方渐渐延伸出一道裂口,黑紫色的光正沿着纹理流动、扩散。
言贤将苏怿往后拽了一步,凝眉道:“屏仙障。”
“是兰氏的屏仙障?道灵与妖鬼皆可阻挡的法器?”苏怿向小酒倌问道。
却见小酒倌眉头拧成八字,瞳孔骤缩,没管他二人的话语,只焦急地往楼上跑:“破了,他的涎液会腐蚀,我去唤掌柜!”
外头的灵妖又开始咆哮,似是要发动第二轮攻击。有明烑嘱咐苏怿和言贤也不敢多做动作,只侧了侧身,静待其下一步变化。
倏地一把黄豆飞入视线,险险擦过苏怿鼻尖,直直地冲破木棂格子窗上的糊纸,越进了外头漆黑厚重的暮色中。似乎是打中了灵妖,外头“劈里啪啦”一阵过后嘶吼声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只看到一丝丝青烟顺着洞从外面飘进来。
“哈哈,早知有客贲临,我就不该歇早了。”
苏怿倒吸一口凉气,忽觉一阵刺鼻的气味袭来,但也没太在意,只循声望去。
一身白衣先映入眼帘,正欲辩清了,却昏天黑地,眼前的事物都开始变黑。苏怿恍惚晃着脑袋,迈开步子想稳住身形,不成想失去意识重重栽倒在地。
“还没结束呢,真是伤天理。”不知何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