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乐也不恼怒,依旧笑嘻嘻地跟在后面:“我饿了,你先带我找个地方吃饭,我们再细说。”
妖幻化人形确需耗费大量妖气,进食补充亦属应当。言贤带她在一面食幌子下坐下。
“老板,来两碗阳春面,加两碟胡椒粉!”鱼乐理了理发髻,向老板吆喝道,接着便安静托腮等待。
言贤被她盯着,浑身不自在,遂将头扭向对面。
“噗嗤!”
不一会儿,面食端了上来。言贤回头正欲进食,却见鱼乐左手拿勺在一个碗中搅着胡椒粉,右手拿竹筷将另一个碗中的素面送入口中。
“……你这样,我如何吃?”言贤冷眼看着她。
鱼乐塞了一大口,不及吞咽,抬头鼓着腮帮子,从口中挤出几个模糊的字:“你也要吃?你没点啊?”
“我以为……”
言贤刚要辩驳,一对上她那无辜清澈的杏眼,便说不出话来。
他心想何必与一妖计较,于是又将头扭向一边,恰好看见对街墙角蹲着一名乞丐,正埋头啃食着什么,仔细一瞧,那似乎是一坨坨白红色的烂肉。再看,竟有些像几时辰前与他打过照面的小贼。
“嘿嘿……”鱼乐戏耍够了他,让老板又上了一碗,自己则将脸凑近言贤,“生气了?”
言贤闷声不吭,转头生着闷气:“说正事,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鱼乐知晓他在吓唬自己,嬉笑着看向他目光所及之处,顿时愣住了。她看了一眼言贤,道:“说曹操曹操到呀!”
言贤看向她。
鱼乐又大口吞下许多,才严肃道:“如果是假的,别杀我,我也是听说的。”
言贤扶额道:“我不会杀你。”
“那我说了,”鱼乐敲了敲碗,发出一声清脆的瓷音,“闹得人心惶惶的索命冤魂,是他曾经抛弃的妻子。”
言贤问:“他是谁?”
“秦家的败类。”
“……”言贤一阵无语。
鱼乐喝了口汤:“别人都这么叫他啊,”她以为自己学得不像,于是叉起腰,学着浣女们骂人的样子吆喝,“姓秦的畜生,秦家的杂种,姓秦的王八羔子,臭乞丐,死疯子……”
似乎所有的贬义词都能用来形容他的卑劣不堪。
“停!”言贤眉头紧皱,不耐地打断,“你偏题了。”
鱼乐正骂得起兴,被这么一搅和,兴致全无,垂头嘟囔道:“罢了。事情大致是这样,他将败家的责任归咎于妻子,于是休妻。后来妻子无故自缢,他也失踪数年,再出现时已疯癫。近日,城内城外命案频发。”
言贤看着墙角那蜷缩成一团的破烂衣衫,心中一阵恶寒:“往往无能之人才会怨天尤人吧。”
“对呀。”鱼乐深表认同。她觉得眼前这个小道士很不一般,不仅见到妖没有喊打喊杀,而且长相清秀,三观极正。赤灵根这小家伙,还真会选人!
鱼乐端起汤碗,将脸埋进去喝汤,心中暗自窃喜:赤灵根不仅爱吃道符,还能吸收道士周身的道气,对她大有裨益!
言贤对她肆意投来的目光有些反感,便继续问道:“为何无人怀疑他?”
鱼乐微微一笑:“襄阳城有规定,疯子对这种事无需负责,因其被视为无行为能力者。”
“若他没有……”言贤话到嘴边,突然,余弦剑剧烈颤动起来。
此剑由道气铸就,对灵气异常敏感,这说明附近有灵流。他当即尝试探气,果不其然!一缕缕蓝烟正从对街缓缓飘来。
鱼乐见他突然闭目皱眉,关切问道:“怎么了?”
言贤未作搭理,睁眼望去,蓝烟所指竟是那乞丐!
而此时,乞丐已扶墙起身,擦去嘴角肉油,端起地上碗摇了摇里面的铜板,掂量后便要离去。
“站住!”言贤高声喊道。
乞丐察觉自己被发现,拾起铜板丢了碗,匆忙在人群中推搡着逃跑,瞬间消失在人群中。
言贤起身欲追,却被鱼乐拉住,他吼道:“你松手!”
鱼乐被他突如其来的变脸气得委屈,松手道:“你要干嘛去,还没付钱呢!”
“……”
言贤从衣衫中掏出一袋铜钱,砸在桌上,接着飞身跃上房檐,匆忙追去。
“……”
鱼乐拿起那袋沉甸甸的铜板,目送他消失在西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