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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长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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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姑娘说话时明明有着声调,却没有相应的情绪落在眼里……像个假人,又像是被什么水平浅显的人造出来低阶刍灵。

这儿地势高,晚风拂过,野草就连成了片,波澜壮阔,像是雨夜的湖,苍茫得望不到头。不知道这风从何处来的,沾带了些潮湿的水汽,隐隐约约,还能嗅见些香烛味。

太安静了,除了自己和那羊角辫的脚步声。

乔云林走在这湿漉漉的草丛间,露水冷冰冰的,寒气都渗浸骨头里,连呼出的气都是模糊的一片白雾。

不远处,依稀有些矮矮的房屋,像是个村庄。

村子里没有人。

羊角辫脚步不停,领着身后的人走进了一条长长的空巷。这巷子似乎是被白雾淹了,除了那些飘在风中的红灯笼,看见的尽是些长长短短的灰色影子。

越往深处走,香烛味越是浓,甚至有些呛人。还没问到底哪儿着了火,就见这小姑娘脚尖一拐,拐进了另一侧的胡同。

胡同的尽头,是一处祠堂。

黄砖,木梁,黑瓦。

在那灰白脱落的墙面前,有一张长长的桌案,桌案之上是高低错落的祖先碑位,碑位累得像一座小山。

这山前燃着火烛,不要钱似的,明光烧亮了本就不大的地方,卷着黑烟,烫得人皮肤隐隐作痛。

可那古怪的丫头像是没看见,也不怕着了火,她依旧往前头走着,转到牌位后方,在墙上推开了一扇小门,站在一旁,示意身后的人先进。

经过那成堆的牌位时,乔云林下意识朝大火里看去——

蜡烛烧得太旺,火光淹没了近乎全部,只是在恍惚地刹那间,他依稀看见了一个“樵”字,人便进了那墙面上的门。

外面亮如白昼,里头却染了黑墨,一点光亮也没有。

这像是个什么洞穴,十分狭窄,身边脚下都是嶙峋的山石,还有一些黏腻的植物,空旷又阴冷,似乎还能听见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不知道走了多久,总算是从那狭窄的山洞走了出来,落在了平地上。

羊角辫不见了。

不远处却多了人。

男女老少,成千上万。

村子里不见一个人,原来都聚在了这儿。

这些村民皆裹着白色的麻衣,脸上同那羊角辫一样,覆盖一层白骨面具,两道鲜红的痕迹自眼下贯穿,像是淌着血泪。

他们很瘦,简直像是骷髅披了一层人皮,不知道围着什么东西,竟然站成了一个密不通风的圈。

似乎是在进行什么严肃的仪式,身后的脚步声如此突兀,这个严密的圈也没有人回头。

乔云林却想离开。

可惜太迟了,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困缚在这儿,一动也不能动。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那圈人张开了嘴巴,要说什么东西。

几乎是下意识,乔云林抬起了双手,捂住了耳朵。

——这是一个逃避的动作,不过因为用来遮挡的只有那一双苍白的手,显得颇为无助,还有些可怜。

没用。

从那第一道声音落进这空荡荡的山洞里时,乔云林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疼。

他很疼。

这人无知无觉地淌下了两行泪水。

似乎是那声音裹着寒冰坠落,锥子一般捅进了他的胸腔。他听不见心跳声,连五感也被模糊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寒冷,撕心裂肺的痛苦,呼吸不过来,也喊不出声来,连泪水都迟缓。

这痛苦来得铺天盖地,严密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那一圈人依旧无动于衷,看着圈里的东西,坚定地念着听不懂的话,一刻也不停,越说越快,越说越急,先是一个人,两个人,成千上万个人,在这洞穴之中如同凄厉的鬼啸,还夹杂着什么难以言喻的悲苦。

他们每念一句,身后那人苍白的皮肤上就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凌迟一般,一层一层卷起皮肉,鲜血涌出,用尽了力气似的,不曾停歇。

乔云林倏地砸在了地上,还睁着眼睛。

他看见了火光。

或许是祠堂的大火烧进了地下,淹没了那些白衣服的人。

那些人被烧光了衣服,只剩下些深深浅浅的细长影子,白骨面具倒是长在了皮上,融进了血肉,独留下一双空洞的眼。

原来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副漆黑的棺材。

惨叫声并没有因为主人烧得焦黑而消失殆尽,火光摇曳得波澜壮阔,自那黑棺里伸出了一只手,那手苍白如古玉,无力地垂落在了棺材边。

“醒来。”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黑棺活了的那一刹那,乔云林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突然就听懂了那些刀人皮肉的鬼话。

那悲哀的声音垂死挣扎,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响起:“醒来,快醒来啊!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还不等他要想起些什么,棺材里那不知人鬼的东西就先给出了回应。

——也不知道他在这漆黑的地下困了多少年,又或许只是因为冷,这人半点血色也无,白得都发青了,他半伏着身,颤颤巍巍,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将自己撑了起来。

在火海中看清那双眼睛时,纷纷扰扰的悲怨乞求霎那间灰飞烟灭,乔云林只在痛苦的尽头,看清了一个词——

“长嬴”。

那人隔着火海,唤他“长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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