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方是几匹高头大马,身上都披挂着华丽的马具,闪着金属的光泽。马上神情肃穆的士兵,陆元清瞧着铠甲穿着,应该归属禁军,是鸿胪寺专门派遣在城外迎接肃王的。
四匹骏马拉动着装饰豪华的马车紧随其后,车身雕刻精美的夔龙纹,车驾前的旗帜上以簇金绣成肃王府的徽记,在微风中猎猎作响。
周围还跟了不少侍女仆从,再往后是好几驾同样奢华的车架,有的用红布盖着,仿佛藏着什么绝世珍品。
“还是这么奢靡啊。”冯净忍不住感叹。
在他们模糊的记忆里,肃王好像就是这般,整日打扮地像个花孔雀一样。
陆元清静立在窗边,看着下方的马车越驶越近。路上的百姓被开道的禁军疏散在两侧。
最前方的车窗帘子被人挑开,英俊贵气的青年斜倚在车内,神情慵懒享受,透过狭小的车窗,隐约看到一个衣衫半露的美娇娘半伏在青年身上。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马车里的人猛然抬头,冷冽的目光直直撞上了二楼的陆元清。
就这一眼如同寒霜让他不禁觉得一股恶寒涌上,脊背发凉,陆元清强忍住颤栗,他紧紧抓住窗框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青年瞳孔微缩,骤然蹙起眉头,窗帘自然垂落下来。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陆元清收回目光,压下内心的不安。
他视线突然扫到下方站立两边的人群里多了个熟悉的身影。
不知李长昭是何时站在那里的,也不知他这样注视了自己多久。
久到那双特意易容过的眼里,是他一眼就能看懂的担忧。
陆元清对上他的视线,冲他微微一笑,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那就是肃王吗?瞧着变化挺大。”
“行事果然放荡,阿清,回去告诉你爹你那个小打小闹不算什么。”
张治言指着肃王马车另一侧骑在马上的官员道:“这鸿胪寺少卿都亲自去接了,还这般行事,明天早朝一半都得参他吧。”
“喂,陆元清?陆三?”
“阿清,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两人自顾自聊了半天,发现陆元清居然一直没插嘴,都不知道神游跑出去多远了。
承天街又恢复了刚刚的繁华鼎沸,哪怕是再威仪盛大的排场,百姓也只会惊叹议论两句后就回归自己的生活。这些离他们,太远。
陆元清将眼前摆弄的手拨开,收敛了神色,看了眼上满一桌的菜道,“不吃了,没胃口,回了。”
张治言慌忙叮嘱,“这顿你请!”
陆元清头也没回地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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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昭自顺德楼回来便默默坐在院中磨刀。
刺啦刺啦的声音听得陆元清心烦。
陆元清躺在院中的藤椅上就这么默默看着他,及腰的长发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宝蓝色的发带在不经意间垂落下来,沾到了污水,他顾不得手上的水渍,慌忙提起,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擦干。
陆元清眯了眯眼,他走上前打破了两人一路的沉默,“李长昭,你在生气吗?”
李长昭默不作声,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沙哑地道,“不是。”
陆元清蹲下身,抬手制止了他磨刀的动作,“那你这是做什么?你觉得冯净他们说错了吗?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不然这三年你如何解释?”
两人间的距离随着陆元清的质问越来越近,直至鼻翼交错,两人的呼吸近乎交缠在一起。
陆元清将全身的力道用在了右手上,将李长昭紧握刀把的手掰开,他只一低头,就能看到对方发白的手心。
李长昭突然有些急切,空荡荡的手在空中半握,下一秒就攥紧了陆元清的手腕,仿佛不抓紧的话,就再也抓不住了。
“不是的,阿清,我……”他鼓起勇气想要解释,却被陆元清伸出一指抵在嘴边。
“去把脸洗了,太丑了。”
“……”
“哦。”
陆元清轻笑一声席地坐在院中的台阶上,把玩着手中的这把一尺长的环首小刀,刀把处镶嵌一颗拇指盖大小的蓝色宝石,是曾经陆元清从自己腰带上抠下来的,没想到被他镶嵌在这里。
陆元清没少看李长昭把玩这把刀,通体黑金的刀在指尖翻转,仿佛能挽出剑花,陆元清尝试了一下,刀锋在空气中划过,带起一阵微风,仿佛空气都为之颤动。
“小心。”李长昭小心地将环首刀从他手上卸下。
他想继续之前的话题,但是刚刚一鼓作气的勇气好像已经被击散,甚至他都无处反驳,毕竟冯净他们说的没错。
他垂丧着脑袋,有很多话想问,最终只是懊恼地开口:“阿清,冯净为什么那样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