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猛地清醒,睁开眼,和匆忙赶来的陈骐瞪到一块去了,他特别诧异:“一千多公里的路,师兄,你是怎么过来的?”
“坐飞机啊,你家楼顶不就是个停机坪来着,”陈骐来过冬阳家很多次,各种地方轻车熟路,直接抱着冬阳进了卧室,语气很不以为意,“我家离发定位那个地方不远,打车回去,让管家开的飞机。”
“你买直升机了?”冬阳知道陈骐有钱,但是真不知道他到底多有钱,他平时生活挺节俭的,什么都随随便便,长发随意绾起来绑在头顶,洗发水是最便宜的,靛蓝色的道袍都洗得发白了也不换新的,穿得简简单单,只有在冬阳身边,才会拿出各种昂贵的零食和玩具。
“前几年买的,老款式,我一直都忘了告诉你。”
陈骐把冬阳放在床上,去柜子里拿一床厚被子,边说:“我是想开这个玩意带你出去玩的,但你回了瑞清就忙,一直也没机会。”
“现在有机会了,”陈骐越说越难受,眼睛一下子湿润,给冬阳盖被子的时候,修长的指头一直发颤,“师兄带你出去走走,这段日子就先不回观里了。”
陈骐对别人话少,老是冷着一张脸,三句话就作揖不聊了,冬阳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也有难过的时候,他也会哭。
“师兄,”冬阳握住陈骐发凉的手,如实告诉他,“我好像有办法再多陪你几年。”
陈骐怔了一下,面色逐渐凝重:“是什么办法?”
陈骐是出家道士,跟着师父很多年,入玄门最先要明白的就是任何东西,金钱,寿命,运气,都是有代价的,不能随意置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换来的太多,后续反噬就越大,陈骐很怕冬阳去做了换命的局。
所以陈骐在等冬阳的答案,如果他承认说做了,那后来的一切都会由陈骐接手,做完剩下的仪式。
寿数给冬阳,报应和反噬,陈骐自己来背。
“不是你想的那样,师兄,”冬阳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陈骐,顺便问他,“我做个梦的功夫,你就到了?一个来小时,你那飞机也太快了。”
“什么一个小时。”
陈骐说:“四个小时了,你中午回来给我发的病理报告,这都快吃晚饭了。”
“那你说,这件事靠谱吗?”
冬阳无心论时间长短了,困劲上来,没什么精神,冬阳眼皮半阖着:“他告诉我,已经张口向十方诸天通融,那边也答应了。”
“那十方诸天都应允了,”陈骐忧心忡忡,“这件事你就不得不做,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哪有向天尊承诺完还不做的道理。”
“那就是靠谱了?”
冬阳不敢多与陈骐亲近,师父见到就要说,早就养成习惯了,只摸摸他的手,唇角含着笑看他,“我能多陪着师兄几年了,真好。”
这件事算是过去了,陈骐很担心冬阳的身体,开始问他最近的事:“你回瑞清三年了,还是经常胃疼吗?”
冬阳乖巧点头:“嗯。”
“你怎么不告诉师兄呢,”陈骐心疼坏了,也很有些懊悔,“你父母这么忙,师兄来照顾你,你的胃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不想麻烦师兄呀,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冬阳阖上眼,“好困,师兄,我想睡了。”
“从中午就没吃吧,厨房那么干净,垃圾桶比厨房还干净。”
陈骐板着脸把冬阳弄醒:“不行,我给你煮碗面,吃饱了再睡。”
不由着冬阳拒绝,陈骐就去了厨房,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健硕的身胚子外头永远套着一件道袍,厚实的黑发绾得高高的,从见他第一面就是这个样子。
陈骐生活简单,人可不邋遢,头发衣裳一天一洗,浑身都香香的,冬阳小时候最喜欢他了。
现在也喜欢。
冬阳家的东西放在哪,陈骐都知道,比自己家还熟,也就十几分钟,就从厨房端着一碗面出来,搁在餐厅的桌子上,再进卧室叫冬阳起来。
“荷包蛋煮得好漂亮。”
冬阳夹了一筷子面,卷起来送到陈骐唇边:“师兄也吃。”
“不能吃,里面加了鸡蛋。”
陈骐含笑接过卷了面条的筷子,让冬阳吃:“师兄饿了会自己做饭的,你不用担心。”
“师兄,那个主簿官,好像很怕你。”
冬阳小口地吃着温热湿润的面条:“他本来还要多说几句话,但是他跑了,我还在奇怪,然后你就来了。”
“我说你家哪来的一股气场,似神又似鬼,我进屋就没了。”
陈骐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
冬阳皱眉:“怎么?”
“他们认识我,因为这次找你的方式不太对,你本来身体就不好,抽空你的元神到梦里去,是在耗你。”
陈骐语气平和,神情里可早有了一点愠色:“我早就跟他们说过,不允许故意耗你的精气,大概怕碰见我被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