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它是纸人,你知道,各地都有做纸人纸马的习俗。”
陈骐如实告诉冬阳:“你看它身后没有脚印,因为纸轻,还有它白得不像人,五官的线条也粗糙。”
“师兄,那这怎么回事,”冬阳看着步步逼近的衣着鲜艳的纸人,十分诧异,“纸人都活了,怨气所化?”
“不一定,”陈骐有点近视,等纸人一瘸一拐走近了,他才看出来纸人的只有眼白,没有眼仁,老话说是没点睛,就是怕它作乱,“不对吧,没点睛都能起来?”
点睛就是指画出眼睛的轮廓以后,把眼仁给他涂黑了,人无睛无神,龙无睛无灵,纸人纸马也是一个道理,不点睛成不了气候,这件事明显有悖常理,一下子引起陈骐的警觉。
“木生火,所以纸弱火。”冬阳一脸纯真,从口袋掏出一个防风打火机,对着站在身边的纸人按下按钮,“轰”地一声,纸人霎时间爆燃,纸越烧越少,逐渐展露它的身体结构,空腔子里包裹着一个竹条编织的架子,照理说竹片也得多烧一会吧,可就是顷刻间灰烬无存,无声无息地没了。
冬阳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正与陈骐瞪着愣神,手机“叮咚”一声响了:“功德+100,续命进度:(1\1000),请宿主再接再厉。”
“有信号了?”冬阳拿出手机看看,还是跟刚才一样,信号全空,就是一块板砖。
冬阳:“.......”
还有,原来这个就叫物理超度。
“你这孩子,”陈骐向来溺爱冬阳,他犯错也绝不会说难听的话,只是摸摸他的脑袋,“下次不许这样,万一它背后有主,以后会想办法报复你。”
冬阳挽着陈骐的胳膊晃了晃,柔声轻笑:“知道啦。”
现在纸人的事情告一段落,两个人开始着眼于眼前这个流水席的布局,白布喜桌,上头摆的不是菜,刚才离得太远,两个人就没看清楚,上头摆得都上贡点心,还有纸人纸马,陈骐跟冬阳笃定,这就是白事当红事办,大悲遇大喜,有意让两煞对冲。
“这是有人在养煞,”陈骐说,“你我也许是误入了这个局。”
冬阳顺着陈骐的思路想了想,问他:“红事笑,白事哭,有人想让喜事死人,丧事时有‘人’出生,也就是怨灵成型,带着煞来?”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陈骐对冬阳满眼赞赏:“师兄都没想到这么多,阳阳真厉害。”
虽然知道这里是大凶之地,但出又出不去,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闯,这些桌子提供的线索就这么多了,陈骐觉得,虽然碰上的这些精怪并不害人性命,但是人长久地处在这种怪异的磁场下,会影响人的各种气运,尤其是对冬阳不好,他本来就是个病人,不应该长时间接触这些东西,当务之急是尽快破局,带他顺着土墙根走远一点,看看有没有别的建筑和线索。
来的时候,这就是经由各种大小轮胎碾轧出来的土路,在往外走,土质开始改变,从服帖变得极为虚燥,灰尘越来越多,即使两个人的鞋面都是干爽的,依旧粘了一层浮土。
冬阳开始察觉到四下环境发生了变化,各种情况都在缓慢恶化,这种敏锐的直觉来自他的命盘,太极贵人入命,洞察力远超常人。
冬阳暗自寻思了半天,还是决定给陈骐提个醒:“师兄,你看这路又跟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陈骐低头,不光发现冬阳提出来的问题,还发现前头的土色也不对了,脚下是黄土,越往远走越黑,甚至还出现了几个房子的轮廓,有点像海市蜃楼,以黑色的土地相称,四面八方死气沉沉,实在是诡异。
“火生土,”陈骐小声念叨,“土多火死,火多土焦,阳火流于表明,阴火作用内里,啧,这到底是什么布局,哪来的这么多焦土?”
冬阳没听明白,拉着陈骐站在原地:“师兄,你刚刚说什么?哪里土焦?”
“阳阳,你看前.......”陈骐朝着正前方伸出食指,顺势抬眸一瞥,自己先愣住了,剩下的话也都咽回喉咙里,刚才看见的一切异常现象都悄无声息地消逝了,哪还有什么房子,再一转身,下头垫了白布的桌子也都不见了,地上干净得连点痕迹都没有,变化就在瞬息之间,也就眨眨眼的功夫,不知道该怎么跟冬阳解释。
陈骐念叨的五行相生相克,冬阳也不是不懂,但自始至终就没看见陈骐嘴里说的那个焦土在哪。
陈骐不信邪,跟冬阳说了刚才自己的所见,俩人一复盘,发现了比异象更不得了的事。
同一个场景,同一片土地,两个人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陈骐看到了房屋,而在冬阳的眼里,桌子和贡品也没有消失。
也就是说,陈骐跟冬阳都有阴阳眼,被鬼,或者是被这个红白冲煞局的主谋故意蒙蔽,使得两个人都丧失了一部分能力。
冬阳:“.........”
有点,有点想回家了。
冬阳边走,掏出手机看看,信号还是半点都没有,时间也停在下车地那一刻,冬阳脾气上来,十分地不耐烦:“师兄,我的命还能续吗,我不会先死在这了吧?”
“不许瞎说,”陈骐头一次对冬阳态度不好,嗓门也大,几乎成了训斥,“咒自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