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骐眼形眯成新月,眼白上翻,唇角咧开的弧度简直不是常人能达到的地步,就像是拿手指杵进谁嘴里,生拉硬拽出来的一样,典型笑着的吊死鬼脸。
冬阳胆是真的大,很快回过神,原本就没多少的害怕完全让暴怒掩盖。
冬阳果断走上前,因为陈骐长得高,所以冬阳要扬着头,翻着眼睛,露出可怖的三白眼,一字一顿地警告它:“别,碰,我,师,兄,的,身,体。”
古语说相由心生,容貌会投射内心,内心也会影响容貌,慈悲的人慈眉善目,心里有鬼的人眼珠子左右飘忽,认识冬阳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差不多,白净漂亮,模样特别甜,长得像洋娃娃,评价清一色都是冬阳随和善良,特别好的一个人。
但是他们不知道,冬阳从来都不会把眼睛完全睁大,为的就是把明显的下眼白挡住,这个相学叫下三白眼,虽说不能以偏概全,但有此相的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野心,冬阳常常眯眼笑着,用温柔的眉眼掩盖真实的自己。
桀骜,满身的戾气,冬阳的善良带刺,针对所有伤天害理的人,挖空心思报复。
冬阳喜欢陈骐,偶尔也在心里偷着乐,师兄一定不知道怀里的小可怜是这样的人。
现在,冬阳戾气的一面展现出来了,暴怒无法平息,真想揪着这些鬼打一顿,但它们占据了陈骐的身体,冬阳像一拳砸在棉花上,有气也撒不出来。
冬阳没对“陈骐”怎么样,但它明显有些慌乱,怨气养鬼,戾气它就害怕,会大大削弱修为,就是一开始陈骐说的道行。
“害怕啦?”
冬阳狞笑着步步紧逼:“刚才吓唬我那个劲呢?”
“陈骐”转身就跑,冬阳现在完全占据上风,怎么可能放过它,也追着跑过去,土路平坦,冬阳跑了几步,一脚踩空,滞空感强烈不说,还有一股气流,顶得冬阳呼吸不畅,逐渐喘不上气,手脚徒劳地挣扎两下,慢慢没了意识。
“阳阳,你怎么样?”
冬阳耳边隐约有陈骐的声音,脑袋昏昏沉沉的,很想睡,可又想看看陈骐,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觉得什么东西裹住了自己,缓缓睁眼,和满眼担忧的陈骐视线相碰,冬阳有点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试探着叫他:“师兄?”
“阳阳,是我。”
陈骐已经抱着冬阳到后排座位了,这里宽敞一点,掌心抵在他瘦薄的背上轻轻抚摸:“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冬阳闻着陈骐身上那股熟悉的松针的清香味,抬起手搂住他的脖颈,委屈得快要哭了:“我梦见有鬼变成了师兄的样子,我害怕,呜.......”
“没事了,阳阳,”陈骐心疼极了,安抚冬阳一阵,还是很好奇地问他,“除了有这个,你还看到其他的东西了吗?”
冬阳在陈骐怀里偎着,仔细地思考这件事,陈骐为什么早不叫自己,晚也不叫,偏偏是所有不合理的东西都看得差不多了的时候。
那就是说,他也困在那些怪事里了?
冬阳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既然自己看到了陈骐的异象,那在陈骐的视角下,自己肯定也好不到哪去,于是两个人坐在车里复盘起来,越说越离奇,最后得出一致的观点:这肯定不是梦,一定是像上次主簿官找自己,把元神抽走了。
冬阳为了印证这个观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续命app,功德簿上赫然有个“1”就是续命进度为1,指冬阳做的第一桩超度法事,但是无意间的物理超度。
果然,地府真有自己的服务器。
今天是冬阳这辈子最无语的一天,没有之一。
陈骐最担心的事其实是那个被烧了的纸人:“阳阳,咱们可能惹上麻烦了,人家做局,哪怕地上有一个头发丝,都是人家预设好的东西,更不要说没点睛就能站起来的纸人,你贸然把它烧了,一定破局了,会染上因果的。”
“我对这个倒无所谓,只要你没事就行,”冬阳回头,透过玻璃看看外面,发现是在一个临时停车区,就问陈骐,“师兄,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交警敲窗户我才醒,他都快叫消防车过来了。”
陈骐轻笑:“他以为咱俩在车里出了什么事,一块倒在椅子上。”
“还挺负责的,”冬阳想问的事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慵懒地偎在陈骐臂弯里,阖上白皙的眼皮,“师兄,下一步怎么办?”
“下一步,”陈骐想了想,“去拿法器吧,我本来出去是云游,我也不接活,就什么都没带。”
“那我们要回观里吗?”
冬阳也意识到这个委托是真不简单,昨天就是低估这件事了,从新手村就来了一个天大的下马威,他也老实了,规规矩矩地听陈骐安排,尽可能给他提供帮助:“我地库里有的是车,师兄挑个喜欢的开,一会咱们就回去换拍照。”
“不去观里,”陈骐尴尬地笑笑,“咱俩这是出来偷着干私活,从祖师爷眼皮子底下拿法器,找打啊。”
“对哦,”冬阳也反应过来,凑得离陈骐近一些,软翘的唇瓣贴在陈骐耳骨侧,小声询问,“那我们去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