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骐骐,别闹了好不好,”陈金站起来,红着眼睛把陈骐揉进怀里,小声在他耳边说,“哥愿意把命给你,哥这辈子最疼的就是你了。”
“我不愿意,”陈骐气急了,粗鲁地从他怀里挣开,手攥住桌沿,把满桌子的菜掀了,汤汤水水混着碗碟碎片,一张又大又圆的桌面掀翻,留下的是一圈惊恐的“人”,涂了油彩的死人脸十分狰狞,眼神空洞,但整体呈现一种畏惧的感觉,陈金在哭,陈骐怒不可遏,泄愤似的摔砸。
冬阳就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看事态发展,正如他刚才说的,他姓冬,不好管陈家的事。
陈金跟陈骐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两个人的性格看似相异,但其实很多东西是相当重合的,比如血性,他们两个一身正气,不纵容伤天害理的行径,反抗是不计后果的。
冬阳把一切事看在眼里,不过是静默着不说。
陈骐憎恶这些从事风水玄学的家族,憎恶天分平平不肯努力的废物夺无辜人的气运,他们滥用术数,打压玄门正教,杀人续命改运,无恶不作,陈家,宜燃陈家,陈骐每每想到,觉得自己连血都是脏的。
“我再警告你们一遍,下次就不是掀桌子了,”陈骐拉着陈金的手,两个人踩着地上破碎的瓷片和黏腻的汤汁,站在冬阳身边,回过身厉声呵斥,“谁他妈打我哥的主意,我就掀了谁的坟,破你们的法阵,谁也别得好死!”
没有谁敢劝陈骐,更没有谁敢说上一句话,整个大厅是死寂的,许久之后,陈骐终于平复了心情,朝着冬阳伸出手:“阳阳,我们走了。”
冬阳点头,把手搁在陈骐宽大的掌心里:“我们是回家吧?”
“嗯,”陈骐唇角含笑,“我们回家。”
三个人依次从那个小洞里钻出去,陈骐怕两个人丢了似的,松开那么一会,出去又把手攥上了,眼前只有一条路,那就顺着这条大路往回走。
陈金讷讷的,直着眼看了陈骐一会,问他:“弟弟,你和冬老板为什么过来了?”
“有人托付,”冬阳和陈骐十指相扣,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他,“今天我带着师兄过来,是因为我们师父说你命不该绝,我一想也是,一个好人,干嘛死在这个地方,你还是很有福气的,不管怎么说,也得先活着才行。”
陈金听了也就是点点头,别的没再多说,来时的路和回去的不太一样了,单说看起来的,就是天幕更亮了些。
回去的路不再途经道观,所以回家的路特别漫长,陈骐想找个话题跟冬阳聊,就说起刚才的事:“阳阳,我觉得他们之所以还能依托人形把咱们叫过去,肯定是找人做了邪法,吸人气为自己聚福。”
“嗯,确实有一家可以干这个,”冬阳说,“在馗锋栖家,不过他们家惹事了,家里的人都死了,就剩下一个女的,还成了疯子。”
陈骐也爱听这些有的没的,陈金也是,耳朵一下子立起来,围在冬阳身边,都在追问:“怎么回事?”
“就是栖家原本就是给死人设坛打基的,留下最后一口生气,继续害人,一连干了几年,发了点邪财,应该是八字太烂压不住,家里人全部暴死,还有被分尸的,上过当地的公众号,然后就留下一个姓栖的女孩。”
冬阳回忆:“栖家的破烂传男不传女,她什么都不会,就写小说,写得烂就抄袭别人,也没火,然后找了个招摇撞骗的神棍,偷别人运气让自己涨收入,逼得好多同行都差点自杀,前前后后害了十四个人,据说是这十四个人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师父帮着做了点事,就把局破了,那女的受影响也傻了,经常扇自己嘴巴,栖家十来口人,一个好死的都没有。”
“活该,”陈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从根上就缺德,真该来一道雷把她家祖坟劈了。”
陈骐不爱骂人,可他也觉得陈金骂得好,就没阻拦,接着问冬阳:“那,设坛打基的地方,问她能知道吗?”
“她知道个屁,”冬阳乐了,“还用咱们亲自去拆台吗,等你开坛做法,把这事告诉王灵官,一逮一个不含糊,别说这一屋子死鬼,就是栖家都死完了,还得再遭一次难。”
陈骐点点头:“说的也是。”
就这么着,三个人边说边走,就回了家,从别墅门口进去,天已经亮了,走楼梯上到二楼,就看见陈骐抱着冬阳在椅子里安然睡着,陈金也就明白了,自己应该就跟狄容在一块的那个屋子里,在外头飘着的是魂。
到时候了,阴人退,阳人行,也该回去了。
陈骐跟冬阳先各自回到身体里,头昏脑胀了许久,才缓过来,两个人的躯体苏醒,只会大眼瞪小眼,什么都不会说,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两个小时,才能面对面说些话,还是极为简单的词句。
屋里,狄容跟陈金也是大眼瞪小眼,狄容大着胆子伸手捅了捅陈金的肩膀:“兄弟?”
“你捅王八呢,这么使劲。”
陈金回过神来,晃晃脑袋:“草他妈的,晕死我了,起开,我出去看看我弟弟和冬老板。”
狄容追上来:“不是,兄弟,你们到底怎么了?”
陈金没功夫搭理狄容,开了门就出去了,跑到二楼楼梯口,瞅见两个人正缓着神,忙过去问问:“骐骐,冬老板,怎么样了?”
“没事。”
冬阳摆摆手:“就是有点累。”
陈金恢复得快,看俩人那没什么大事,就开始看看别墅里的情形,楼梯口无异常,就顺着走廊往二楼客厅走,依然无异常,甚至连破碎的落地窗都恢复原状了,更不如说,看起来根本就没有被破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