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不受控制急促起来,心脏狂跳着要冲出血肉。她开始疯狂渴望昨晚的梦,在秦玥家里感受到的每一份善意和关怀,渴望沉溺在易安眸中温存的每一秒。
美梦与现实的割裂感几乎将这个人撕碎,在心脏的疼痛中唤出一句妈妈来。
何温英只当她是被说中心思羞愧的反应,冷笑了几声。不过好在对方家里条件好,自己女儿要是真贴上了也未必不是好事,她没怎么生气,只是意外女儿难得出格的反抗罢了。
比起这个,她更好奇的是,这一年多砸了一两万都没救好的数学,什么魔力让她突然开了窍。
何温英将手机向前一扔,抬抬下巴:“你老师打电话,夸你最近学习态度好,进步大,语文考得也好,有潜力往中上游挤一挤,说要重点培养你……”
她嗤笑一声,懒得复述完,直入主题:“说白了就是要给你上一对一,不上大课,要给你数学提上去。”
赵其低头默默听着,心里默默冷笑,感叹郝月凤真是无孔不入。
一对一,翻倍的辅导费,原来的那些本就让她要钱时眼泪混鼻涕,更别提更多的钱要带给她的心理负担。
她承受不起,赌不起,这点未知的可能性不值得她付出这么大代价。
自己本就不值得。
“你哑巴了?什么想法,去不去上?给个话。”
对面开始催促。
“不上。”
赵其毫不犹豫,声音小却坚定。
“怎么?”
“贵,上不起。”
对面的人像是听到笑话,嘲讽道:“现在知道心疼你爹妈?从你初中到现在几万砸进去了你算过?你要是真有这觉悟,就让我开家长会在成绩单上面找你,让我在街坊邻居面前有点面子。现在拿出这个样子有什么用?别到时候考不上大学还赖我当初不让你去!”
赵其咬着嘴唇,咬得泛白麻木,渐渐觉得呼吸不畅,豆大泪珠一颗颗往地上砸。
何温英瞧着女儿熟悉的委屈样,还是收了口,本来她成绩进步是好事,自己也高兴,无意要骂她的。
她站起身朝厨房走,语气轻松,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像每一个温柔的母亲一样问自己的女儿:“想吃什么,今天都给你做。”
赵其抹了把眼泪,强压着哽咽的声音:“都行。”
何温英闻言变了脸,听着极其扫兴,看着她满脸通红的憋屈样更觉烦躁,忍不住道:“都行都行,吃蘸酱菜得了。”
赵其转身就走向房门,重重摁下把手,小豆豆闻声跟着窜了进去,门又被重重关上。
这是她的反抗。
何温英对着门板翻了个白眼:“随了老赵家的根,都一个死德性。”
屋里灯都没开,赵其抱着豆豆跌落在无声的黑暗里,剧烈喘息着。
妈妈的每一句话,每个字的语气,每一个眼神织成一道网束缚在她身上,她越挣扎,这网越紧,她就越会感到窒息,甚至勒出血肉,溢出那滚烫肮脏的鲜血来。
想逃,想脱离。这个想法她以前从没有过,这些都是被迫麻木地承受着,可现在,这份痛楚比以往更强烈更清晰,想要摆脱何温英,想要逃离这个家的火苗越吹越旺。
赵其从地上爬起来,从书包掏出试卷来摁在桌子上就看,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题上。
做题做题,做对了就会开心,易安也会开心。
屋外吸油烟机作响,爆香声刺耳,赵前明回家撞上何温英枪口,两人拌起嘴。而赵其都浑然不觉。
她将没有思路的题拍给易安,对方回复得及时,发来的图片是工工整整写在纸上的解析。
赵其看得认真,屏幕突然弹出视频通话的邀请。
她一时僵住,忍不住慌乱起来,自己此时一定是灰头土脸,一看就狠狠哭过的模样。
但是她没法儿拒绝易安,于是拇指摁着前置摄像头接通,对方镜头照着那几张解析,赵其也赶紧调成后置。
“我直接给你讲一遍思路,然后你别看答案,自己再试试做。”
易安的声音拉开了赵其的情绪阀门,听到的那一刻便又心潮涌动,指尖的温度仿佛又在面前。
刚才强压下去的泪水再次决堤。
对面在讲,赵其捂着嘴无声地崩溃。
她觉得自己好像碎成了很多片,又随着易安的声音愈合,再破裂,再愈合,反反复复。
“赵其。”
对方停下讲解唤她。
“嗯?”
赵其摁着嗓子,强忍钝痛,让声音听着正常无异。
“你在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