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收拾一下书包吧,把教材都拿回去,自己在家学。”
“一会儿你妈会来接你。”
说完,郝月凤转身就走,步伐飞快。
提到妈妈,陈言靓的眼泪彻底决堤,慢慢蹲在地上,泪珠悬在鼻尖。
赵其过去一同蹲下来,拥住她的肩膀,难过一点也不比她少。
“对不起。”
她小声道。
对不起她力量实在太过渺小,做不到受到他人恩惠时保其不受波及。
对不起她总被是非牵扯太多,连跟她做朋友都要被卷进恶心的斗争中,元气大伤。
对不起这作恶的洪流一旦倾泻便难以逃脱,全部淹没,牵扯的人便越来越多。
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怎么被伤害都可以,来打她骂她还是侮辱她,她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可是她们连她的朋友都不放过啊,这实打实的愧疚,和一起痛一遍又有什么区别?
滚烫的泪落在陈言靓手上,她哆嗦一下,也哭够了,缓缓抬起头,盯上赵其被悲伤淹没的眼睛。
赵其握紧了她的手。
“你离我远点好不好?”
新的泪珠掉下来,赵其愣住:“什么?”
“我说……”陈言靓的脸从臂弯中抬起来,通红的眼又被数月未见的冷意覆盖一层,她就这样看着赵其,一瞬间就将她拖进去年那个寒冷的冬天。
“你离我远点,可以吗?赵其。”
“以后也是,好吗?”
……
易安从会议室出来,到教室没看到赵其,只看见陈言靓收拾着书包,装的很满。
同学们也没心思学习了,事件的主角们轮流分配目光,该吃的瓜太多,他们都要捋不过来了。
易安一秒也没多留,转身就走了。
前排靠窗的位置,一个纸球在空中划出个抛物线轮到高馨桌子上,打开,字飞得太猛,她不自觉皱了眉。
董怡:你太狠了,你给陈言靓点了?
高馨翻了个白眼,随后勾起唇角,这抹笑难以掩藏得意意味,把纸条轻轻折上,再撕成一条一条,扔进了垃圾袋里。
易安出了教学楼,脚步放慢几分,直奔综合楼去。
上了天台,果然见一堆杂物中夹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佝偻在中间,背对着门口。
他慢慢走过去,用脚踢出一个干净地方,在她旁边坐下来,一起居高临下俯视整个尚明高中的格局。
也抬头望望这湛蓝的天。
赵其目光呆滞,直直盯着一个方向。风刚刚把她的脸吹干,条条泪渍挂在脸上,十分明显。
她好累,好困。这是生理的第一反应。
只想好好地睡一觉,把这纷杂的事全部从脑子里挖出来扔掉,就盖上被子,一直睡着,没有人来打扰她。
睡着了,痛楚就没那么清晰了。
赵其闭上眼,轻轻倚着背后的箱子。阳光照在眼皮上透亮,仿佛能看到细细的血管。
“安。”她唤道。
“嗯。”他回应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
“我就这样睡着了,风会把我吹下去吗?”
易安没答,跟着闭上眼,似乎真在认真体会这个问题。
过了会儿,他才说:“落叶才会被风带下去。”
“但你不是。”
她不是吗?
赵其笑了笑,眼角又起了湿意。
可为什么,在处处生机的新夏,她却融入得好困难,感受一点温楚的代价又是坠入无尽的萧瑟。
“学校……要让你回去反省多久?”赵其问。
其实对于打架斗殴的情况通报处分她也见过不少,大概会回家几天她差不多猜得到。
但是这样问了,好像能得到一个偏离猜想的答案一样。时间如果能够短一点,她要暂时变成孤身一人这个事实,或许能好接受一点。
“不知道。”易安答。不过他猜不会太久,领导们对他的态度要比其他人好一些,可能做做样子就过去了。
但他看到旁边蜷缩成一团的人,脸上泪痕又被压过一道,泪珠悬停在下颚,晶莹剔透。
易安起身离她近了些,单膝跪在她两侧,轻轻拥住她微颤的身躯。
风雨洗礼过的孤舟短暂地靠了岸。
在温热结实的怀中,独属少年清香的气息是她最好的安神药。破碎的人儿颤动的肩膀终于带出了哭声。
“我跟你一起回家好不好?易安……我不想自己在这里……”
易安轻抚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在她耳边低声安抚着:“乖,乖,赵其,你可以的,你能够独挡一切。”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