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易世言回来得很早,在电话告诉了秦玥,听起来心情很不错。秦玥推了插花课,在家亲手给易世言做了一桌子爱吃的菜。
易安又不回来吃饭,今天可以过一个二人世界。易世言订了一大桌香槟玫瑰,秦玥从酒库里拿了红酒。
回来后虽然天天晚上都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但约会已经成了奢望,何况上了年纪后这种仪式几乎被默契地省略了。今天好不容易来了机会,秦玥兴致勃勃,难得化妆打扮了一番。
她对着全身镜看着自己这身象牙白的绸光鱼尾裙,这还是当年易世言挣了第一桶金给她买的,对于当时的两个人来说已经是天价,但相爱热烈时后半生都已相许,钱的数目只是一种投诚方式罢了。
自己的身量没变,但也没年轻时紧致了。她莫名想起烘焙课上的那个女孩,忍不住抓紧了裙边,贴紧浑圆的大腿,突出的曲线在灯光下显得流畅有亮光。
再细细端详着自己,摆了几个姿势,肩膀忽然泄了力般松弛下来,松了盘紧的头发任它自由散落。在心里暗笑自己:几十年的阅历怎么喂了狗,还用小姑娘这一套想获取男人心里的好感,金钱对时间只有延迟没有抗衡,她不会一直像二十岁,男人的心也不是单是美貌能留得住的。
她现在对于易世言的价值可不是美貌这一样事,她的手里,捏着他的半壁江山呢。
“老婆!”
易世言回来了,提着一个珠宝品牌的礼盒,一身西装,见到秦玥时先是愣在原地,锋利的五官变得柔和万分,眼中沁入心潮涌动后的深情,眉宇中难得露出那么一点少年气,上前几步,一把将秦玥拥进怀里。
丈夫很健壮,秦玥趴在他肩头攀着他的背,身上的力度让她安全感十足。
“小玥,我马上就能给你更好的生活了,更好更好。”
易世言兴奋得像个孩子。
秦玥不禁失笑:“一把年纪了,还要什么金窝。”
易世言把人从怀里拉出来,抱着她的肩膀,唇边的笑把握十足:“我被滕纪东骑在头上欺辱了好几年,现在他的版图终于快保不住了,光处理那些债务危机他就够焦头烂额的了,我们也已经慢慢准备收网,之前给他吃过的好处全都让他吐出来,还让他加倍奉还,把他吃干抹净。”
秦玥不被察觉地皱了眉,心里实在为丈夫感到高兴。她也实在讨厌滕纪东,因为这个流氓她和世言的婚姻差点破裂,还让儿子受了很大的委屈。可丈夫在他快倒台时报复回去,她担心对方韧劲太强,再惹来更大的麻烦。
她没来得及说出忧虑,一个酒红色的首饰盒徒然进入视线,丝绒的盒子被小心翼翼打开,一条玫瑰金的圆扣项链镶着满钻,再一次刺痛了秦玥的眼睛。
面部肌肉僵硬起来,某张面孔在脑海闪过,她摸向自己的脖颈,笑问道:“这个系列你已经送过我一条了,怎么又买一次。”
易世言没有察觉,反而轻轻将她转过身,直接摘下秦玥的旧项链,给她戴上盒子里这个新的。
细细的金属链贴到脖颈上微凉,秦玥不禁抖了一下,易世言的动作很轻柔,喷洒在皮肤上的呼吸都很迟缓,似乎换了一下扣眼才戴好。
“有新款就换,这个更活气,显年轻。”
秦玥身体一僵,易世言反应也快,从后面亲了几下她的脖子和耳侧,低声道:“当然这对你来说都是锦上添花罢了,这条项链因为你才价值连城。”
“看来这个款最近很流行,我不太了解,许久没装扮自己了。”
秦玥转过身,自己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心里隐约的别扭和不安像递进水里的墨逐渐晕染开,总有痕迹。可眼前这个满眼是自己的男人,这桌饭菜,这散着香味儿的酒和温润心间的玫瑰,她没法再进行无端地揣测了。
他们跳起华尔兹,在只有两人的空间里享尽了难得静谧沉静的甜蜜,酒甜涩滑入喉间,易世言举起手机给她拍照,特别美,莫名地让人湿了眼眶。
沉浸幸福的时光总拥有和梦一样的质感,朦胧,单纯,没有时间的流逝。
她真的很满足了。
*
滕立早晨被短信提示声吵醒,他瞄了一眼就没了困意,即便晚上还熬了夜。
他慢吞吞从床上下来,洗澡,刮胡子,挑衣服,这些出门必备的一套操作他却磨蹭了两个多小时,期间也没看手机。
今天是朱颜在瑞川的最后一天。
看着镜子中骨感的脸和瘆人的眼,他忽然有些迷茫,不知心口发闷是为何,呼吸迟滞又是为何,到现在都还没出家门又是想干什么。
“姐姐……”
想到朱颜的脸,他情不自禁唤出来,难言的烦闷直接侵略大脑神经,他一把掀了洗手台上所有东西,瓶瓶罐罐在地上摔得稀碎才满意,终于穿上衣服出了门。
去拿等了这么久的东西,到底有什么不情愿的。
去水亭方的路不过十几公里,滕立开了半小时,以至于等着的人开门时掐着腰明显地不高兴。
滕立闻到了熟悉的玫瑰香,无视她的嗔怪上前搂紧细腰轻嗅温热的颈间。
朱颜不说话了,慢慢回拥住他,少年的背脊坚硬骨感,贴在胸口的心跳却明显的慌乱,她冰凉的指尖触上滕立的脑后轻抚,难得一次不带情欲的相拥。
她年轻,她漂亮,她也更喜欢同样迷人的身体,所以她能心安理得地享用年轻的男孩,也享受着“背叛”金主的刺激感。他们的身体很喜欢彼此,他们也共同恨着同一个人,所以就这样狼狈为奸到现在,她也没曾想到,他们俩居然会来一场正式的道别。
他们是什么关系?炮友?情人?战友?还是姐弟?
这场不知如何定义的感情,就这么荒唐的产生了。她忍辱负重了这么久,终于快要大仇得报时,竟然会为这个小弟弟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