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洗完澡,站在镜子前擦头发。
郁濯青端着煮好的姜汤走过来:“先把这个喝了。”
容墨乖乖接到手上,抿了一口,皱皱眉:“好难喝。”
“难喝也要喝,不然会感冒的。”
容墨说不喜欢生姜不是假话,但毕竟是郁叔叔亲手煮的,他舍不得浪费。“喝光了,郁叔叔别担心了,不会感冒的。”
郁濯青没觉得自己是在担心,拿走空碗,转身说:“行了,后天跟我回去吧,你爸要是知道你跑到这里做这些事,才真要担心坏了。”
“我不会后天就回去的。”容墨道。
郁濯青走到茶几前把碗放下,转过头问:“你继续留在这干什么呢?我不需要你制墨给我用,李师傅是在刁难你,你看不出来吗?”
“他会教我的,我也会学会的。”容墨走过去,神情严肃:“我一定会做出一方真正的李锦湖墨送给郁叔叔。”
“我从没说过要你做什么李锦湖墨送给我,你别在这浪费时间,后天跟我回去。”
“我偏要做。”容墨下定了决心。
郁濯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确实很不能理解这孩子的所作所为。说不疑心,是不可能的。
“容墨,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方墨?”
容墨盯着他,一直盯着,就是不说一个字。
想来今晚大概率问不出什么结果来。郁濯青放弃了:“算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再说。”
“郁叔叔。”
容墨突然问:“郁叔叔是真心想知道为什么的吗?”
郁濯青退回他肩侧,看着他说:“当然,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解决。”
容墨抿了抿嘴唇,转过来两手拉住他,“那郁叔叔别生气了,我们坐下说。”
郁濯青的一句“我没生气”刚要说出口,人就迅速被容墨按在了榻椅上。
两人面对面坐着,容墨看上去有些紧张:“郁叔叔先答应我,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您听了都不要生气。”
郁濯青从不是易怒的人。他心想,容颂海这儿子跟他认识不到两个月,又一口一个郁叔叔的叫他,这样一个彬彬有礼的好孩子,又能说出什么让他生气的话呢?
“我不生气,你想说什么,慢慢说。”
容墨咽了咽嗓子,一脸严肃:“郁叔叔有过喜欢的人吗?”
郁濯青一怔。
“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看,我说了,郁叔叔您又不愿意告诉我。”容墨装出一副委屈样。
郁濯青无奈,掐了掐额,说:“我都这个岁数了,说没有,你可能也不会信。”
容墨忽然凑近:“那,是女生吗?”
郁濯青吓得一愣,手缓缓落下,皱着眉:“你是不是发烧了,头晕吗?”
“嗯?那您摸摸我。”容墨将计就计,躬着身子向前倾:“您摸摸我的脸烫不烫,就知道我是不是发烧说胡话了。”
到这,郁濯青才终于察觉出不对劲。
“郁叔叔,你想谈恋爱吗?”容墨继续拐弯抹角地试探。
郁濯青果断回答:“不想。”
“我,”容墨话声一止。
郁濯青也不敢再继续让他说下去了。
“容墨,今天太晚了,想说什么明天再继续说,先回去休息吧。”
“我喜欢郁叔叔。”
容墨脱口而出。
“我喜欢郁叔叔你,”容墨两只胳膊撑在椅子上,仰着脖子凝望他,声音苦涩:“郁叔叔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我想买最好的墨送给你,我来苏山县找李锦湖,我甘愿听李锦湖差遣,帮他干活,想学制墨,都是因为这个。”
“我太喜欢郁叔叔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郁濯青猛然间呆滞,反应迟钝到有些麻木:“什么?”
容墨转而坐正,靠在椅背上,说:“郁叔叔是想让我全部重复一遍吗?其实很简单,第一,我是同性恋。第二,我喜欢郁叔叔。”
郁濯青登时从椅子上站起来:“容墨!这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
容墨也站起来,朝他靠近说:
“我真跟您坦白了,您又不相信。郁叔叔,我本来打算好好追你的,现在…现在我,我是不是表白得太早了?”
“你给我站那!”郁濯青差点被身后的茶几绊倒,颤抖着胳膊指着他说:“你今晚这些话,我当一个字没听见。”
“为什么?”容墨委屈:“郁叔叔,你明明答应我不会生气的。”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只是不想再听你说了。”郁濯青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眼神严厉地瞪着他:“容墨,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你爸知道。”
容墨毫无所谓:“我爸能知道什么,我不会告诉他的,就算咱俩在一起了,也没必要告诉他。”
“别再胡说了!”
郁濯青进卫生间将他换下的脏衣服拿出来,朝他脸上一扔:“赶紧回去睡觉。”
容墨没回嘴,只垂丧个脑袋,乖乖抱着衣服向门外走。
他内心当中实则有些懊悔。这么早就表白心意,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走出门,他又转回身靠着门框的边儿,对那人说了句:“郁叔叔,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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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墨第二天睡过了头。
一觉醒来窗外艳阳高照,洗漱完下楼,前台递给他一张字条。
是郁濯青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