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北天极——即前国解体后的北天极国,由它分出的核心区与三垣,它们之间偶有交流,但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
整个后北天极犹如一个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只有“前”与“后”的区别。
太微既可以在紫微之“前”,也可以在紫微之“后”。
几十座传送机场则在中间零落散布着。
谌钦道:“传送机场只在开日开放,这期间我们分头休息,到时候就机场会合?”
“好耶——!”谭远欢呼。
时渝问:“开日是什么?”
谌钦还惦记刚才的小小不快,只用眼神示意机窗远处。
在不断移动的、银白色的景色之间,厚重的云层里压着暗沉沉的光,此时仿佛有散去的趋势,泄露出一点微芒。
“每周一个循环,等它都散了,露出后面的光,就叫‘开日’。”谌钦说。
时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一个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地方景色是单调的,但天空景色却因此显得更空灵和美丽,光线像染料一样泼洒在云层里。
时渝说:“嗯,水沸腾后,到了一个新的层面,不叫“熟了”,而叫‘开了’,‘开日’就和天空也到了新的层面一样。确实很贴切。”
谌钦:“……”
谌钦想说我们根本没有这么文艺……又觉得开心就好,随便了,让他多感慨两句,总比两个人时不时对呛好。
机甲驼着几人到了一个小小市集门边,三人约定好再次会合的时间后,谭远便一溜烟入了井。
谌钦在车上梳理着这几天得到的信息,突觉肩膀一沉。
扭头一看,时渝就靠在旁边。
他立马关了光脑问:“你怎么还没走?”
时渝道:“不知道去哪,我还是跟着你。”
时渝的语气淡淡的,让谌钦头疼。
换了其他人,谌钦早就一脚踹过去,希望对方能学会独立行走。
但时渝不仅是外星游客,还是厕纸婚约的另一个对象,同行就意味着不能随便放任他去哪,不然以他对那家伙的感觉来看,还真有可能作出什么妖。
一想到刚才时渝的表情,谌钦又哑火了。
谌钦经常觉得自己弄不懂便宜未婚妻想做什么,又经常觉得自己其实还是挺能理解他的:
比如说在三巷里,他就挺想死的;又比如说现在,他就挺烦燥的。
虽然搞不懂时渝为什么烦,但连带着谌钦也染了点儿火气。
谌钦凝眸想了想,又查看光脑播报的天气状况,把陆行机甲开去一座停机场,开了舱门:“下去。”
时渝:“?”
谌钦没继续说,自顾自地下了机。
时渝跟着他绕到机身后的储备仓,谌钦手指一勾,储备仓就向上划开,里面位置还挺宽敞,堆放着先前买的储备物资。
他从里边扒拉两下,掏出一辆折叠的两座山地车,三两下组装好,先一步跨上座位,瞄了眼外面风雪。
谌钦:“上来?”
时渝看看后座,又看看谌钦,礼貌而谨慎地问:“去哪?”
谌钦道:“不去哪儿,随便转转。”
时渝:“随便转要特意换车?”
谌钦从没想过他这么能杠,深吸一口气,选择了尽力保持自己的涵养而不是直接打死:“用机甲能转个什么?去不去?不去我自己走了。”
时渝就跨上了后座。
在常年严寒之地,有风和没风也是两个概念。
今天风力温和,衣服本身又自带御寒,骑着车在附近到处晃悠散心再合适不过。
谌钦以前没权限开队伍里的机甲,但作为少将总有自己的交通工具,多少也喜欢在安全区里乱转,权当放松心情。
但自醒来后,他就一边收集家人的线索,一边试图寻找一觉里消失的二十几年,几乎没有再静下心来、骑车散心的闲情逸致了。
紫微垣区里,只要在稍微繁华一点的天井附近,地面上就会坐落着弃用的建筑。
结了冰的路面湿滑,谌钦却骑得很稳,在空落落的建筑和巷道间穿行。
建筑上半吊着几乎看不清文字的、很老旧的牌匾。
偶尔有风灌进来,便吹出呜呜声,怎么听怎么不吉利。
时渝手臂在半空中悬了一会儿,抬手环抱住谌钦的腰。
此时他终于透露出外星人的本色:“有点像。”
谌钦“嗯?”了一声,时渝补充道:“我说,有点像青春电影。像现在这样,主人公们在放学后共乘一辆车,一个手环着另一个的,然后在微风中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谌钦:“…………”
山地车骑出建筑群,驶向宽广的冰原。
一阵冷风从后面吹来,有着几近掀翻两人的威力。
谌钦拇指在把手上一拨,山地车借助星官和狂风之力,在坡道的尽头平地而起,流星般飞掠过旷野冰原。
旋即车稳稳落地,谌钦:“青春?微风?心跳?”
“……”时渝改口道:“狂风。”
谌钦骑着车来到一块冰面旁,稍微停下来,鞋底在上面碾了碾,说:“这里曾经是一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