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谌钦就被另一种感觉吸引了注意。

谌钦怀疑地睨着对方：“初次见面？但我感觉……好像在哪里和你见过。”

时渝淡淡道：“哦，不奇怪，也许是前世吧。”

旁边的谭远像是五官瞬间扭了一下，又很快被他掰正回来，附和道：“对对，一见如故，一见如故！”

谌钦被他这句话给镇住了，好一会儿没再开口。再加上他何等的观察力，联系身边谭远的表情，想必这位总督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那么这算什么？情话？

谌钦不动声色地揉搓了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很抱歉，现在才来找你。”

那厢的时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平铺直叙地道：“现在时局动荡，我也有些自顾不暇，不知道你们等了多久。看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谭远：“哈哈，怎么会呢？我们队长也才刚起……”

谌钦踩了他一脚，谭远瞬间就没声了。

谌钦整了整衣摆，将宽松的衣服倒腾成了战服的气势。

他退后一步，拉开距离，这才说：“不用废话了。你想我怎么还你钱？”

时渝耐心地等他继续问下去。

“欠条呢？”谌钦提醒他。

时渝眨了眨眼睛：“现在的北天极国已经没有那种东西了。”

“而且，”他又说，“我也不缺那五千万星官。”

谭远：“……”

谌钦斜瞥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的谭远，在心里叹了口气，感觉完全指望不上他了。

于是谌钦问：“什么意思？你可以直说。”

好歹是从要员家里出来的，谌钦总不会天真地产生“既然你不缺那我就不还了”“没有欠条那就等于没欠”若干听上去很没家教的想法。

在不清楚对手实力如何的情况下，谌钦更不会贸然直接动手。

退一万步说，他的身份现在够敏感的，只要时渝把他的坐标往官网上一挂，就能给他惹来无数的杀身之祸。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时渝摊手，“我现在的处境很艰难。你知道，虽然坐在了那种地方，但总有无数人觊觎你的生命。”

“哦。”谌钦明白了，望向时渝的目光里就掺了些同情。

在成为总督之后的战争，不会比成为总督之前轻松，这一点也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

领导部就像个养蛊场，哪怕你是推翻了前总督的人，也会日复一日地、逐渐在里面被啃噬。

谌钦眯起眼睛，危险地问：“我不懂政斗，但会一点战斗。你是想要我把那些人都杀了？”

时渝闻言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他反问：“你能吗？”

……这总督实在太年轻了，还有虎牙。年纪轻轻的怪物。谌钦心想。

谌钦道：“不能，毕竟他们手握军火库。你给我足够的兵力和资源的话，倒是可以试试。”

谭远惊道：“队——”

时渝打断了他，不经意地问：“你会用兵？”

谌钦注意到骤然间变化的气氛，止住了原本打算实话实说的念头。

无缘由的本能告诉他，这个问题回答不好的话，会让他陷入危机之中。

“……不算太会，”话到嘴边改了口，谌钦道，“这不是你要把他们都宰了么？人多力量大。”

时渝像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又笑了起来。

甚至还有梨涡。谌钦面无表情地想。

如果不是因为总督的身份，他真的像极了高层里那些不沾半点血腥的、天真无邪的少爷小姐们。

“我没有要宰了他们，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时渝语气带着点笑意，解释道：“太微是块硬骨头，尤其是垣主，单停云和我有点过节。他办宴会示威，我当然要去。但我身边没有可信的人带着，很难应付得了他。”

谌钦觑着他：“我就可信了么？”

时渝诚恳道：“你的履历很干净。”

相比那些不知道盘踞在哪家势力的要员甲乙丙丁们，当然还是只会战斗、还亲手掐断了自己身后靠山的少将干净。

但谌钦依然读出了一点阴阳感。他看在债主的份上，选择了无视。

谌钦在心里盘算着，继续问：“帮你做这件事，算还债还是算什么？”

“我说了，我不缺那五千万。”时渝答道。

不知道为什么，谌钦有种自己在逼着他讨债的感觉。他冷淡地问：“不是还债，那你是在求我？”

时渝道：“是的，我是在请求你，谌钦。”

——拿得起也放得下，在那一瞬间，谌钦蓦地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会成为总督。

同时，不知道为什么，谌钦这几小时积攒的怨气和彷徨，一下子就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