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场由谌钦单方面发起的冷战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时渝绕到身前,朝他头上扣了顶帽子:“出门去。”
“这什么?”谌钦把鸭舌帽摘下一看,上面还绣着个恐龙图案。两句谈话的功夫,时渝又从布袋里捞出一条奶白色围巾,作势要给他系上。
时渝道:“既然要赴宴,总得去商场准备礼服。你不是身份敏感么?稍微遮掩一下吧。”
理由很充分,让谌钦一时间找不到辩驳的方向。他道:“那么总督,换个成熟点的帽子。”
时渝微一挑眉,望向谌钦的目光愈发诡异,淡声道:“总督现在没有别的,你先凑合一下。”
谌钦无言,最后推拒了下:“我自己系。”
谌钦三两下换了套能出门的便服,又戴上了帽子围巾。
这一身行头让他瞬间年轻了二十七岁,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领导部的时候。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井,一架小小的陆行机甲停在路边。
谌钦猫着腰打算进后座,忽然挨着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扭头一看,是只玩具熊。
谌钦:“……”
时渝在前面问:“怎么了?”
谌钦道:“……没什么。”
来者是客,谌钦很懂得这个道理。他不打算腹诽主人任何事,只打算做一个闭嘴的移动衣架子。
移动衣架子闭了十分钟嘴,见机甲迟迟没有要动弹的迹象,终于没坚持住破了功,探过身子过去询问:“怎么了?”
谌钦往前一探:时渝坐在驾驶位,捏着半松的安全带,凝视着驾驶台的光板。
看上去,他已经凝视了好一会儿了。
谌钦凝视不下去了,提示道:“你先把机甲启动,启动阀不就在旁边?然后打开自动驾驶……等等,你不会从来没开过机甲吧?”
“哦是这样吗?”时渝立即道,“我只是有点忘了。”
谌钦冷冷问:“忘了和不会开有区别吗?”
堂堂一届总督——甚至几乎可以被称为后北天极开国元勋级别的人物,竟然不会开机甲,这消息挂在头条都只会被以为是假新闻。
这让谌钦越发怀疑起时渝的身份。
但他什么也没说,而是道:“我开也行,你下去。”
时渝听话地和他换了位置:“我们那边不开机甲。”
他这么一提,谌钦才想起来:虽然贵为总督,但根据那厕纸婚约上的内容,这家伙到底还是个外星人。两边存在文化隔阂,不擅长驾驶也很正常。
谌钦接受了这个解释,熟门熟路地启动了机甲:“行吧。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北天极语……”
谌钦只是随口一嘀咕,又背对着人,声音极小,自然也没觉察到身后的时渝微微停顿了一瞬。
陆行机甲自带自动驾驶,因此做完前期的基础操作后,就能空出手来。
只是谌钦一路从舷窗看,就一路心惊:曾经的北天极国富饶丰满,开日时映照的阳光和雨露能衬得大地尤其美丽。因而在前总督在任时期,国土广阔、民众安定,纵然有战争,那也是领导部外扩的手段之一。
然而现在,枯化的、死气沉沉的土地之上覆着终年不化的冰雪,天井之上杳无人烟,饶是谌钦见得再多,都忍不住揣度。
他动了动嘴唇,挪到副驾位的时渝就微微一斜视线:“天灾和异化给北天极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这才二十七年。”谌钦目光复杂。
时渝道:“别说二十七年,光是异化,五年就能改变很多。”
谌钦没有反驳,毕竟异化的开端就是在中心宫殿开始的。他作为亲历者,当然也知道那些异化体对于普通人的杀伤力有多大。
谌钦在苏醒后的短短几个小时里恶补了很多东西,姑且了解了许多现今的常识。
太微中心区的天井盖子看上去也比别的瑰丽,这表示下面的面积会更大一些。
时渝一瞥机甲上的时间:“我已经提前定制了礼服,只是不清楚你的尺码,还是需要你本人去一趟。”
谌钦左右环顾,也没看到该鞍前马后的总助:“之前就想问了,你出门办事,怎么不叫助理去?”
“总督已经墙倒众人推了。”
时渝连点可怜模样也不做,表情淡淡,抬手给他压了下帽子,开了门:“走吧。”
等他们到了天井之下,时渝又拿出一个方形的黑盒子,上刻二十八星宿图,侧边还有个半透明的开口。
见谌钦的目光落在上面,时渝便语气平平地介绍:“它叫采集器,类似钱包,星官就是北天极的钱。头一月你可以用总督的,之后想买东西要自己挣。你可以试着刷条码结算,把采集器插付款口里就可以。以及吃喝必需品、太重太大不好存放的不可以买,其它的随你。还有其它问题吗?”
谌钦:“……”
不知道为什么,谌钦觉得这段话有些微妙的熟悉糟心感。
他简单将其归纳为时渝在炫耀自己的富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