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太微夜宴。请注意，夜宴于晚上19:30开始，在此之前中心宫殿十二扇门仅开放‘金、水、天王’三扇。请游客们注意协调好时间……”

舰艇落了地，人们从舱门里鱼贯而出。先前那一场闹剧犹如没发生过似的，每个人的脸上又重归了平静。

谌钦摩挲着分机。他现在觉得它真的非常便利，至少不用担心两人的对话被第三人听见。

旋即朝时渝道：【怎么总督也走游客通道？】

谌钦这么说话的时候，嘴唇微勾着，湖绿色的眼睛里携着点笑意，仿佛好整以暇地准备嘲笑他。

时渝默默端详了一会儿，才回答：【总督在微服私访。】

谌钦无情道：【我看你这个位置坐不长久。】

也许是本能地要讨回之前吃过的亏。时渝已经完全习惯了谌钦时不时就补一刀的动作，没有接话。

这座仿造中心圆宫的宫殿显然做足了考据，十二扇门图标各代表旧领导部十二位要员，门犹如星座分布一样，以一种不完全规则的形式坐落着。

殿外还有一圈外层，用来做安全检查和记忆检查，整个建筑呈现出双环形的架构。

门口人声鼎沸，大门上灯光一亮，人们便自发地排着队，等待接受检查。

站在两人身边的是一堆情侣——大概是一对情侣，谌钦想。

男生约莫十八九岁，一身佣兵便服装束，采集器别在腰间，背着越野登山包。女生则搂着他的胳膊，两人低声地说着话。

他听见男生问：“不是说垣主疯了吗？这宴会还能开？”

“小声点！”女生道，“我还不想死呢。”

她左右环视，把声音压低了一个调：“垣主发疯也不影响陆上将开夜宴啊，更何况垣主早在前垣主那件事前就……”

一声粒子枪响，伴随着惨叫声传来，两人霎时静了。

门口高台上走出来一个机器人服务官，颊侧别了个麦。

他用毫无起伏的声音朝所有人道：“垣宫夜宴不允许任何危险品和危险信息入场，请在候场时刻自查并做必要取舍，以免我们采取强硬措施。下午四点停止入场，五点发放星官。”

谌钦侧耳凝神，听到这里才明白：难怪人多，原来是有钱拿。

虽然太微的整体治安稍好一些，但也只是“稍”而已。当然不会单停云开什么人们就凑热闹去看什么，又不是大家都很闲。

于是不可避免地，他又想起了时渝的八百万星官，不由得再次感到一阵牙痒。

奇怪。谌钦微顿了下。

他为什么要说“再次”？

时渝：“怎么？”

谌钦怔愣一瞬，用手背擦了下自己的脸颊：“没事。”

时渝嗓音淡淡：“你知道你脸上都能拍话剧了吗？还挺跌宕起伏的。”

那一枪显然很有震慑性，不过片刻，队伍就极有规律地缓慢前行。

谌钦无视了他，若无其事地跟着人流走。时渝扯一扯他的背包带子，又拨弄上面的扣带，谌钦也权当感觉不到。

保持着这个宛若牵着什么在走的姿势，时渝又问：“说说。记忆检查是什么原理？”

“你不知道？”谌钦回头睨他。

“不知道。”

队伍缓缓前行，谌钦思索着要如何解释：“其实记忆检查也是在记忆晶石的基础上开发的技术。记忆晶石是产自本地的一种特殊晶石，它能识别人的记忆，将其认定为一种物质来储存。”

“人的记忆。”时渝准确地识别出那个关键词：“那机器呢？”

谌钦知道他在指什么：“没有试过。毕竟识别一般机器的记忆只需要光脑。”

记忆检查的执行处是全封闭的建筑，两人一组，一同进去。他们避开了一些容易令人警惕的词句，随意地闲聊了会儿。

等轮到他们，谌钦朝里一看，两张连接着仪器的悬浮床，仪器的核心裹着一块几近透明的晶石。谌钦顺手将背包搁在了桌上。

刚才的白大褂服务官拿着报告单走出来：“ID 32303，通过。下一个——”

他的声音一顿。

谌钦：“？”

机器人服务官一直无表情的神色瞬间变了——那还是谌钦第一次见到除了时渝之外的机器人能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他出现了大概三秒的卡顿和延迟，空洞的视线在两人的脸上飞快地掠过，最后恭敬地退后一步：“这边请。”

谌钦在做“林阔”时，对外公开的一直是假脸，所以应该不是他的问题。

【总督，】谌钦问，【你暴露了？】

时渝：【问题不大。】

问题确实不大。两人直接被领到了通过的入口，时渝只看了一眼桌侧，服务官便双手将背包捧回给他。

装了不少东西的背包在两个机器人手中和抛气球似的，递接都无比轻盈。

做完这一切后，服务官微微躬身：“您和贵客都可以直接走。”

时渝：“有劳。”

说完，他提着背包，转身斜乜一眼谌钦。谌钦快步跟上。

一旦进了垣区内部，就呈现出与外围不同的庄严感。

与天井底下复古的时代感不同，外层的建筑设计都无限接近于鼎盛时期的前北天极。

巨大的、线条流畅的机甲停在高塔顶峰，尾翼散着莹莹蓝光，显然是融入了不少的星官。

星官的融入路径也经过了特殊设计，蓝光投射到地面上时，就会显示出二十八星宿的模样。

谌钦早就习惯，只问：“你的微服私访怎么办？”

时渝淡淡道：“那个小机器人不会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