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渝瞥视他一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回答完了,就轮到谌钦。谌钦将自己经历爆炸、隔着收音机和“时渝”对话、以及遇到朱玲、并昏睡了半年的事,都简短地说了说。
时渝平静地听完,冷笑了一声:“他不是随便把你丢在这里。”
谌钦:“……那是什么?”
时渝道:“他和我的思路是一样的。你见到朱玲,也会见到朱玉。就算他短时间内杀不了阳守,也有人替他动手。”
比如说,时渝见到朱玉和戚阳守再会的第一句话,就是“谭远知道这件事吗?”。
谭远不会动阳守,一是因为阳守不是直接的凶手,二是因为朱玉已经“死”了多年。
可失去了唯一的亲人的阳守,无论如何,一旦真的与谭远刀剑相向,也绝不会坐视自己的母亲不管。
而“时渝”悄然混在其中,也只需要做一件事。
——就是让他失去“唯一的亲人”。
谌钦移开视线,迅速理清了前因后果,感觉十分头疼。
他一向都是有仇就报、直接动手,因此,拿这种坐在幕后就能完成很多事的类型,完全没辙。
“谭远迟早会知道,”时渝停下脚步,“你会管?”
谌钦犹豫了一瞬,摇摇头:“我都把林岳涛杀了,没有任何理由去劝谭远。”
如果谭远是自发察觉的,让朱玉偿命,将血仇报了也就算了。
可无论是陆琛也好,谭远也罢,血淋淋地压在肩头的仇恨只是“时渝”的一步棋子而已。
……无论是哪一个“时渝”,都有着能玩弄人心的本事。
除了错落分布的街区,天市还有一些在居民搬迁走后,无人居住的地方。空落落的低矮楼房和时不时席卷而过的冷风,让这里平添一丝诡谲的氛围。
和其他两垣有着一定的旅游设置不同,天市几乎没有什么酒店旅馆。如果外垣人来了天市,要么露天席地一躺,要么就住这种地方。
谌钦跟着时渝上了楼,顿时感觉身上衣服有些不够厚。
难怪即使是现成的楼房,也没人会住在这里。稍有不慎,这一觉就会变成人生的最后一觉。
时渝丝毫不受低温影响,甚至上身只着了一件黑衬衫,短袖外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谌钦跟着他走了一会儿,又道:“你之前说,有东西要给我,还有话想说。”
时渝沉默着,他的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
这门没落锁,以机器人的力气,轻易就能打开。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巡视了一圈周围,最后落在谌钦身上。
“这里没有人。”时渝突然道,“你不怕我把你引过来是为了杀你吗?”
对于这种时不时喊打喊杀的风格,谌钦倒是品出了一丝惯常的熟悉。他并不因此紧张,而是说:“你要是想杀我,就不会把采集器还给我了。”
如果是之前的谌钦,他确实可以轻松地解决。但星官现在就别在谌钦的腰间。
时渝没答话,眉间罕见地流露出烦躁:“是你说要谈谈。”
谌钦:“现在不是在谈?”只是没一句和隔壁的家庭伦理有关。
谌钦不懂小机器人的郁燥是为何,但时渝在长久的迟疑后,终于拉开了门。
房间面积狭小,只有一张铁架床和一把缺了一条腿的椅子。
窗户甚至没有任何修缮,冷风呼呼地朝里灌。尘土飞扬、年久失修,没有丝毫被人短暂住过的痕迹,也不适合任何人居住。
但谌钦依然睁大了双眼。
三十三星官轻剑安静地躺在铁架床上。
它被一件外套盖着,却仍然倾泻出一点来自于星官的盈盈蓝光,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我想过要把它给扔在这里。”时渝语气平铺直叙,“但还是算了……还给你。”
谌钦嘴唇颤动,说不出一个字。
并非和这把神兵的再次相见有多令人感动,是因为他在见到它的那一瞬间,就完全想起来——
“我还没研究透你的剑,就变成了兵王。但无论如何,林少将,它和星质不一样。”
“我奶奶看人很准的,你肯定有事情忘记了。”
……
朱玲曾经说过的记忆封印,封印的根本就不是潜进太微的事!
谌钦猛然转头,一时间纷涌进脑海的信息量有些超过,以至于他的声音都有点儿发颤。
“我想起来了。时渝,这把剑,你是不是——”
“……”时渝就像是第一次真的完全生气了,又宛如一个技术高超的投球手,把厚外套裹着轻剑,一同拍在了谌钦的脸上。
并将门摔上,附赠了谌钦一道闭门羹:“出去。烦!”
谌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