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钦刷门禁用的虹膜,“滴”的一声,光屏浮现出“认证通过”的绿色标志,看来是还保留着他的信息。
门一开,便呈现出谌钦熟悉的感觉。
“林阔”作为要员的孩子,纵然以前不顺利,房间的设置却一点不少。
宽敞得如同大厅的房间,豪华繁琐的装潢,独立的休息室、会议室、书房和战斗室,均彰显出定期有人打扫的痕迹。
无视了脸比异化时更青的林岳涛,时渝二度带上门,倚在门后看了眼敞着的战斗室。
他视力好,能看到上面布满了划痕,角落里还躺着一架报废的、宛若战斗机甲的破烂。
他口气懒懒散散问:“怎么办,奸夫?我们这算被软禁吗?”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用这么喊,”谌钦无奈地软化口吻,“敌暗我明,先观察两天。对了……”
他蓦地想起一件事,用眼神示意时渝。
时渝凑过去,他朝他耳边耳语了两句。
书房桌上还保留着“林阔“旧时的光脑。谌钦往接口里倒了点星官,光脑也跟着滴一声亮了。
他摆弄两下,时渝就探了个头:“我能看吗?”
谌钦把光脑递给他。里面其实没什么东西,不然林岳涛也不会任凭它放在里面。
时渝一目十行地看完:“这是你的学习记录?”
谌钦点头,说:“我上过一段时间的公共课。”
不但有学习记录,还有考试分数和题目的明细。
“林阔”答题简单明了,时渝手指划动几下,发觉其中的一些规律来。
“55、56、56.5、57……”时渝奇道,“少将,你控分呢?”
……此前就连陆琛,也没这么翻过他的东西。
谌钦后知后觉地品出点不好意思来,然而光脑是自己递的,不好因此要回来,也只微微收拢了下掌心,如常地“嗯”了一声。
想起从前,谌钦微垂目光:“那个时候,东西我都有学,只是不想给林岳涛面子。战斗打不过可能死,考不好他也不会杀我。”
当时的“林阔”,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毫无办法。
就连反抗,也只能做出这点微不足道的、好像青少年叛逆期一般的举动,对林岳涛全无伤害,只能让自己困扰罢了。
“林岳涛这种人,要真好面子还好点,”谌钦说,“他不在意,反而给自己树了个好父亲的人设。这事被老师问了几次,后面我就不这样做了。”
现在想来,还挺对不起人家的关心的。
时渝“哦”了声,目光微微闪烁。
谌钦耐心地等了片刻,没等他闪出什么话来,时渝放下光脑,又看向床侧的悬浮透明衣橱。
谌钦一并把目光落在上面,和他介绍:“这是我的军服。”
就算年少从军,升衔升得快,每一级的军服也都给他定制好了、送到家门口。他当时在长身体,个头飞窜,衣服时常没多久就觉得不合适。
他稍稍撩开这些军服。
上面的徽记倒映着房间的暖光,三十年后,它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存在着,仿佛把他当时的战斗和经历也一并保存了下来。
“我现在是不适合了,”谌钦和他半开玩笑,“你变小点儿,能送给你穿。”
时渝配合地勾起唇角,道:“没试过。不过理论上来说,我能变出你的脸。”
“……还是算了,那就变成恐怖片了吧。”
衣柜的内侧,还搁着一条水色的项链,和一本封皮有些泛黄残破的……带锁笔记本。
在人人标配光脑的年代,用笔记本的人在北天极十分罕见,更何况还带着老式锁。
时渝指着它问:“那是什么?”
谌钦:“…………”
被死去记忆攻击的白银三将看到它,冷然酝酿了一会儿。
“我不能看?”时渝侧目问。
“……没有,你想看就看吧。”
谌钦没酝酿出拒绝的话,把它递给了时渝。
这锁的钥匙早不知道丢哪去了,但这也难不倒小机器人。“嗒”的一声,在一丝流光的操作下,它毫发无损地解了锁。
扉页用极其稚嫩的字迹写了两个大字:
绝密!
语气还挺激烈。
时渝抬眼再望谌钦,谌钦已经自觉踱到房间的另一头,佯装外面风景很好看了。
时渝翻开它,第一页赫然写道:
火历209年10月10日天气晴
今天打坏了垃圾机甲战士。
……我不会被打吧?
爸爸出门开会,他回来知道我出事,可能右腿要被打折。
火历209年11月1日天气雨
冷死我了。
手被冻坏了。
爸爸给我接上了,小欣也让我小心点。
但是好痛。
……
火历210年12月—日天气 —
时间和天气不记得了。
我最近好像很容易忘事儿。
小欣说是长武力了,脑子就退化。我本来揍她两拳,但是她刚抢救回来,还是让让她。
好害怕。
爸爸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日记的口吻前面还能显出一丝诙谐,后面就逐渐只剩下了“好害怕”“谁来救救我们”“不做就会死,我不要”等一系列七扭八歪的句子。
时渝再抬头时,谌钦都快和他站到对角线了。
“站那么远做什么?”时渝问,“不想我看,直说就好了。我又不会强迫你。”
谌钦抿了下嘴唇:“也没有特别不想。这东西挺傻的,没想到他们一样都没丢。”
“傻?”
即使文化不相同,也不会有人认为一个孩子这么说话是“傻”的。
见他没理解,谌钦补充道:“不傻么?我在上面写了很多不切实际的愿望。后来才知道,没什么东西是单纯许愿就能获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