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笙嗯了一声,真就跳了。
“那届金部要员是戚天船。戚要员这人,私事不评价,但公事非常正直。是十二部里唯一一个,极力反对不调查清楚,就草草追杀林阔的人。”
这一段秘辛,谌钦倒是没听过。
他诧异地看向闻天笙:“所以他的死……”
天笙沉默了片刻:“这个人很恶劣。虽然总督有一票否决权,但他想说服十二部要员。戚天船感觉不对劲,一直没松口。我当时跟着总督,也是想救戚要员的命,但没保住。”
时渝:“明白了。他用了新府王都的能量,是吗?”
天笙点了下头。
看他俩一唱一和,谌钦登时生出一种不秒的感觉,问:“什么能量?”
时渝向他解释:“你见过我的年龄变换,依靠的就是这种能量。这种能量,储存和使用都有专门的仪器。我的仪器就是我的身体。”
“戚天船毕竟是中年人。即使戴着假脸,身形的差距也有可能被人认出。但如果用我们的方法,就没问题了。”
谌钦心里猛然一提。
戚天船死在一个裹挟着寒霜的夜晚。
他恐怕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变成了另一个人:他的脸、他的声音、甚至是血液、指纹与虹膜的检测,都显示与林阔别无二致。
没有人怀疑他作为林阔本人的真实性,就连他的儿子也没认出来。
在他即将被判死刑的、那一点有限的时间里,他丢失了所有作为高层要员的矜持、正直和风度。
或者说,是总督掐断了他证明的机会。
戚天船临死前,“时渝”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天笙站在他的身边,因为恐惧而手臂微颤。
看着“林阔”跪着求他,“时渝”也没有任何表情。
而是歪着脑袋,凝视了地面上的血迹一会儿。
片刻后,“时渝”柔声道:“再见,林阔。”
——直到戚天船被处决,他也没能听到自己真正的名字。
“这种能量,人死后就没有载体了,”天笙说,“所以……他被枪决后,又变回了戚要员。这一幕恰好被他的儿子看到。”
“…………”
微风拂过后花园的树丛,房间内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林阔’死后,总督一上任,就宣布找到了预防异化的办法。大家折腾了一通,异化率果然减少了很多,还找到了异化后依然保持神智的方法,他的支持率自然也就上去了。”
异化的源头是“时渝”,那当然是他想降就降,想增就增。
别说什么正常预防,只要“时渝”想,他甚至可以发表一篇研究报告——《论倒立行走和预防异化的关系》,并捎带上一系列实证数据。
谌钦不知道作何评价,默然一阵,说:“……那家伙真是自导自演的好手。”
天笙一番话说完,也感到自己被冷汗浸湿,长长出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看了一眼时渝,“你俩长得太像了,我现在看到,还是有点怂。但凡在总督旁边待过一阵,免不了吓出精神病。根本不知道他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谌钦:“你留在他身边,是为了揭发他?”
天笙:“我倒是想,但揭发也没用。核心区已经这样了,只能求助垣外。所以我时不时就会趁机申请溜出区——”
也因此,遇上了另一个时渝。
在日光下,时渝面前坠下一片阴影,也遮挡了他的神情。
谌钦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但也能凭感觉知道,是不太好的事情。
于是轻拍一记时渝肩头,安抚似的,把他的思绪带回来。
“我们谈这些,不正是为了去杀他吗?别太担心。”
谌钦说着,转而又询问天笙,“你们之前瞒着我偷偷聊天的时候,计划了什么?”
天笙:“也没什么,一半儿时间在消解时渝的疑心了。不过,我这次来,正好是找到了一个人。他说认识你。”
她说的“你”,是指时渝。
天笙打开光脑,悬浮式的光屏里,一张照片映入两人的眼帘。
“我一周前抓到的人,现在他住我那,”天笙道,“他嘴里一直说要找‘另一个总督’,大家都当他神智有问题。我感觉不对,就先把他带了回去……你看看认识吗?”
谌钦也跟着望向照片里的人。
照片光线昏暗,男人脸上和身上都带了伤,仿佛不适应镜头一般,呈现出警惕和别扭之态。
然而,令谌钦惊讶的是,不仅是时渝,这人他也认识。
虽然只有一面,但记忆封印解除以后,他也能很自然地想起来。
良久的无言后,时渝拨了下光屏,笑一声:“认识。这是‘我’当初的随从,那个叫小胡的。他居然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