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五年前,发生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中心宫殿,发生在晚宴的“异化”惨剧。
“时渝”利用星质和人们的恐慌,成功捏造了一真一假两个传言,从而把矛头转向林阔。
白银三将再怎么惊世奇才,归根结底,也只有一个人。哪怕他想杀出重围,也要考虑一下拦在自己面前的普通人。
围剿他的进展原先很顺利,直到有一个身影,拦在了“林阔”的面前。
那是“时渝”第一次见到这个分身。
过往他见过无数次分身,每一个都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了他,取代他的身份。
然而,这个“分身”的眼里却完全没有“时渝”。
有人劝他冷静,有人让他放手。在纷扰杂乱的宴厅里,“林阔”倒在地上,他则以守护者的姿势,护住了身后的人。
“……”
“你半路跳出来坏事。”“时渝”的语气不无遗憾:“还好我手里还剩一个传送仓,里面的毒液能抑制你的活动。我把昏死的谌钦从你手里抢回来,想必你很不高兴——”
话音未落,“锵”的一声,席卷着流光的手顷刻间洞穿了他,激起一阵浓郁的烟尘!
“……我就说你怎么敢一个人来见我。”时渝道:“你就是用这东西毁了王都的?”
“时渝”虽然被一臂穿透,他的身形却如同幻影一般,只虚虚打着了一道空气。
与此同时,眼前泛着暗淡光芒的、好似机甲半成品一样的东西,挡在了他的面前。
它像一副融合了多种物种的骨骼,有着人类的身躯,腰间还有一对机械翅膀,显得格外精巧,显然用途不全是装饰。
比起时渝,它这样的更符合人们对“机器人”的印象。
——那是“时渝”用来容纳能量的容器。
容器非人的面部上有二十四对眼睛,每一只眼睛都能容纳大量的“星官”。
它轻盈地抬起头。
紧接着,四十八颗眼珠全部以一种诡谲的角度看向了时渝。
“没有哦。它只是一个分机。就和你的分机一样。”
在它的身侧,“时渝”的身影还未完全消失。他望着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机器人,语气又转为嘲弄:“急着杀我干什么?我又不想活,迟早是要死的。”
“是吗?”时渝反问,“那你找我做什么?”
两人用完全一致的声音和语气,进行着火药味极其浓郁的对话。
如若谌钦在场,大概会一个头两个大。
容器的分机徐徐抬手,“时渝”说:“我对你很好奇。你知道吗?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毁了你。”
时渝的脑袋迅速向右偏斜,一道流光以极快的速度灼穿了他的发梢。而分机早就有所预料似的,骨骼五指犹如利爪,向他躲避的位置急遽刺来!
当!
时渝一臂接住他的指尖,从手臂的裂缝里滴答淌出了莹蓝色的光斑。
“……我那时候还知道怜悯之心是什么,每一个分身我都能原谅和包容他们。”“时渝”想不明白似的喃喃道,“但只有你不一样。你听说过二重身吗?那时候我就觉得,我们两个之间,只有一个能活。”
分机的力量逾千斤重,时渝手臂上的裂纹逐渐扩大。
没人在狭小的战斗空间里使用大规模的能量——这太不明智。时渝抬腿踹向他的机械腕骨,这一下的重量也不逞多让,一声沉闷的“喀啦”的响,它最脆弱的连接部分被时渝一脚踢断。
旋即整个分机如若失去了支撑似的,它刺过来的动作也稍稍一歪,没入身后脆弱的金属墙壁!
时渝抬眼看向分机时,对面的“时渝”也能看见。
在死一般的静寂里,分机微微张口,出声口里流出“时渝”的声音:“你也有同样的想法。你想我死。五年前,你就是用这种眼神看我的。”
“时渝”用容器制服了这个入侵者,将他牢牢地锁在传送仓里。那个分身被锁在里面,目光却仿佛能穿透所有的桎梏,死死地看着一个方向。
“时渝”将体力不支的“林阔”从地上拽起。
临走前,他稍稍回头,望向传送仓。
然后看到了宛若能把他整个吞噬的、带着仇恨和疼痛的视线。
……找个废井把他扔了吧。“时渝”心道。
“那些毒液除了你,根本没人能承受得住。鲁莽开了匣的可怜佣兵,被它沾了大半,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时渝”平淡开口,“可惜了。要不是谌钦醒来就跑了,又开了匣,说不定真能把你泡废。”
分机动作极稳,只晃了几不可闻的一下,旋即坚定地反手要握时渝的腕,作势旋扭。
时渝任凭它扣了自己的手,让手掌像个人体模型一样被“咔哒”一下扭了下来,同时在极近的距离里,反手折下了它的机翼!
分机的机翼一入手,时渝就觉察到了异样。
和往常有实体的东西不同,真正握在手里时,轻盈得感觉不到重量。这是交流分机的常态,却不是战斗分机的。
他虚虚一握,那半边机翼就悄然碎在掌心里,如同手臂裂痕里倾泻而出的光点。
“……”时渝眯起眼睛,旋即炯然抬头,“原来如此。”
哪怕是王都生人,和北天极再怎么有文化差异,归根结底,也只是普通人。
“时渝”能到处偷听,意识又附在紫微的旧收音机上,本身就足够反常。
但如果他的身体封存在“容器”的核心里,再借助容器作为载体,抽调能量,这事就不难完成。这也是他一直神出鬼没的原因。
至于之前出现的本人,说是“本人”,不如说只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分身”。这些“分身”既可以是机器人,也可以是用能量改造的人类。
——自始至终,“时渝”本人都被囚在“容器”的核心里!
时渝笃定道:“当初在王都,他们根本没放过你。”
分身的思路都是一致的,时渝也能轻易地猜出。
“容器”一定是个牢不可破的囚笼,这样他才能永远保持这种活死人的状态,让他承受数千倍的、活着的痛苦。
时渝几乎继承了“时渝”所有的记忆,但那些分身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