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的安全屋,三人复兴区外古董,在寒天里煮了个小火锅。
小胡由于尚未被赦免,被发配去吃白水烫菜。
他的二维生物们目前被天笙囚禁了,因此只能萎顿不堪地缩在角落。
天笙听完两人推论,问:“你们真要去中心圆宫?”
“怎么?”
“没有。”天笙咕哝了一句,“我就觉得他挺渗人的,保不准会看到什么有心理阴影的东西。”
谌钦给小机器人碗里夹了一筷子,闻言陷入了沉默里。
如今对于“时渝”的思维,就连时渝自己,也只能从相似的脑回路里探知到一星半点。
但就凭他能把向泉的头拧下来到处玩、欺骗陆琛到让他变成个笑话的样子,他想让谌钦看到的,同样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并且,从安全屋的窗外,可以窥见核心区外面不太乐观的景象。
不止是沙,温度下降后连雪也缓慢地下起来,变得又湿又冷。
天笙最后提建议:“你们要去,最好半夜偷鸡摸狗。核心区的安保可不会太轻松。”
——当然要去,而且只能他们去。
“时渝”设下这一场邀约,当然不是给一般路过的无关人士赴约的。
近期他们都留宿在安全屋里。
这顿饭吃得格外凝重,直到深夜谌钦也没睡着,听着窗外呜呜的风声,目光依然清明。
小机器人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温度大概经过一些调整,因为他和谌钦挨在一块儿时,谌钦总感觉自己抱着一团火。热腾腾、暖融融的。
时渝的声音在身后传来:“睡不着?”
屋内没有半点光亮,除了核心区中心的高塔,裹挟一点银光投进窗棂。
谌钦翻过身,就着这点光亮,能看清对方眼睛里,那一抹属于血的颜色。
同床共枕一月有余,谌钦也不由得怀疑:“你怎么每天都在我睡着以后才关机?”
时渝:“我又不是真的需要睡觉。”
小机器人总是有理有据,谌钦不吱声了。
他翻过去纠结了会儿,终究是有话想问,又翻回来轻声问:“你之前说,‘你在黄沙里醒来’……那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时渝:“……”
时渝微微侧过脸颊,那一点碎光也跟着偏移了位置,使谌钦看不到他的眼睛。
时渝:“我忘记了。大概是不好的回忆,我把它们都删掉了。”
“……”
谌钦觉得时渝应该是不想说。人和人的关系并非恒远的毫无间隙,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秘密,也很正常。
他也仅仅随口一问,既然时渝说忘了,那就当他真忘了。
谌钦以为他们睡前就算聊完了,气氛沉寂了很久,时渝突然转过头。
被褥下的手指搭在谌钦的手上,温热的。
他们指间相叠,谌钦偏过脑袋看他,不由得一怔。
他见过无数次小机器人笑,但多半不太那么真心实意,还有一点野生天然的阴阳怪气。
然而此刻,时渝的脸颊有着轻微的红,目光璀璨又闪亮,摩挲着他的指节。
“我不后悔来北天极。”保持着这副表情,时渝轻声说:“不如说,谌钦。我是为了找你,才用这副身体坚持了这么久的。”
谌钦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回应他。他心跳也有些快。
“……为什么?”
“这个要理由吗?”
虽然是反问,但小机器人依然佯装思考状。他的手指扣得更紧了,说:“我不知道。可能只有看着你,我才觉得我自己是我吧。”
谌钦眨了眨眼睛。他稍微抽动一下手指,时渝就顺从地松开了桎梏,但谌钦并没有离开,而是捧过时渝的脸颊。
“好话我听过很多次。”他冷着脸,声音却有着与之不符的温度,“……做点实际的。”
时渝看看他:“怎么算实际?”
谌钦学着他的表情,佯装思考状。窗外的银光顺着这个动作,正巧落在他的嘴唇上。
最后谌钦同样用嘴唇,擦掉了那一点银光。
-
后半夜,中心圆宫前。
殿前的路被不断纷扬的黄沙掩盖,踩踏上去,有着难以言喻的怪异感。两人的外袍上都是沙,谌钦抖落两下,把自己清干净点儿。
“我们这算战前炮吗?”时渝在身后问。
谌钦:“。”
他实在不知道小机器人有时候的奇思妙想都是哪儿来的,故作恶声恶气:“信物都给你了,你还用‘炮’来形容?”
时渝果然没被吓着:“那就是……”
“想点好的吧。”谌钦打断他,抬眼望了望宫殿,换了个话题,“那家伙就在里面?”
中心圆宫无人造访、废弃多年,早就不复五年前辉煌。
自从“异化潮”发生后,在彻底弄明白异化源头之前,民众也自发远离起这个可能存在感染源的地方。
以至于无人修缮,建筑残破,圆宫前的北天极国徽塑像还出现了大量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