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钦的手搭在剑柄上,时渝盯着门看了片刻:“我们得分头。”
这点他们之前聊过。他们需要有一个人去见总督,一个人去掐断黄沙的源头。谌钦颔首,问:“你去找源头?”
时渝:“容器里面,人类是进不去的。我来吧。”
他抬指,谌钦继而感到了同样的微风拂面——连带着一点细碎黄沙。
他回头一看,大量的流光盘旋而至,悬停在门前。带着极尽灼热滚烫的感觉,和几乎能烧穿视线的亮度。
时渝:“我直接隔门攻击他。他启动天灾时,源头会和容器有所联系。你一会儿注意看方向,往有反应的地方去截杀。”
谌钦点头,让了一步。
——轰!
时渝抬手一挥,大量流光就以毁天灭地之势,径直轰开了紧锁的圆宫!
与此同时,在两人身后的天边,燃簇起一道黯淡的红光!
“那边!”
谌钦回头朝他喝道:“我去追。你不许死在他手里!”
说完也没听回答,他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跨坐上摩托车,星官拖拽出一道蓝线,“嗡”地一下就没了影子。
殿内传来幽幽冷气,带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时渝站在原地没动,等到彻底看不到谌钦的身影了,才转身踏进了圆宫。
哒,哒。
时渝的脚步声响了一阵,又停了下来。流光击穿的位置,除了不堪一击的大门,还有面前的“巨物”的一部分。
他抬头凝视着面前的景象。
这是他第二次造访这里。
上一次,这里一层用作宴请,北天极的上流人士聚集于此,殿内回荡着悠扬悦耳的舞曲,银星晚礼服上的银光折射着灯光,空气中散着好闻的香。
但这一次,殿内的装潢不复存在。他们被更加——巨大的东西覆盖。
与分机不同,容器被密密麻麻的翅膀层叠包围,还有一部分稍微张开,挤压着殿内的空间。翅膀面垂挂着无数颗“眼珠”,同样是茶色的眼睛。
它们觉察到入侵者的出现,都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同时锁定了时渝。
——容器就像一个变异的、不属于北天极的“生物”,汲取着这里的能量。
和分机不同,他的本体没什么攻击性,以保护功能为主。
而“时渝”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当然也不是在外面相见。这也是为什么“人类进不去”。
时渝的掌心覆上翅膀间没有眼珠垂挂的地方。
“——”
一秒后,他连接上容器的核心,意识踩进一片积水里。
脚腕传来温热粘稠的触感,稠得不太像是水。时渝低下目光,在同一时刻,水的远处亮起了无数的光,把这一小片地方悉数点亮。
是血。
时渝眼睛都不眨一下,面不改色地淌过这一片血水。越往前走,血泊就越深,但好在只淹没了膝盖处,就是这里的极限。
他的步履一停,感觉到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
不算太坚硬,但也不完全柔软,带着点人体的感觉。
时渝眯起眼睛,单手把他的胳膊从血水里捞了起来——当然还连接着身体。
然后对上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
时渝放下它,意识到这里堆叠着无数的死尸。
有的沉于血水底部,有的背浮在水面上,顺着水流的痕迹朝远处游动着。
时渝顺手截了一具,把他翻了个面。
果不其然,还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他们都是背叛我的‘分身’。”
前方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
时渝松开手,温暖的血水滴滴答答地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淌。他看见前方有一座极小的、陆地一般的区域,树丛扎根与血水之中,显得郁郁葱葱。
“时渝”就坐在树荫下,抱着自己的双臂。
而时渝也清楚,这一次,毫无疑问就是“时渝”本人。“时渝”抬起目光,茶色的眸子温和地注视着他。
“每一个想真正意义上杀死我的分身,都必须走到这里。”
“时渝”用和他一样的声音说:“他们想取代我,但是被我永远留在了这里。这里每一个人都是‘我’,我杀了‘我’无数次。亲手把它们溺亡在这片血水里。”
“那么你呢,小机器人?你来这里,和那些分身目的是一样的吗?”
时渝:“你听起来好像不是很恨我。”
“时渝”笑了一下:“我对憎恨将死之人没兴趣。”
时渝道:“这句话奉还给你。”
意识世界不存在任何流光,时渝和血水一样的眸子紧盯着他,道:“我对杀你没兴趣。我来这里,只打算做一件事。”
“谌欣被你藏在这里了吧。”时渝摩挲了一下颈间的项链,一字一顿道,“把她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