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宛若天鹅般朝着她走来,步伐里满是自信和优雅。
江涤尘忍不住勾起了嘴唇,笑意不住加深,似乎他根本不用问也知道,杨槐的高中生活一定很幸福充实。
她已经完全走出了阴影,细微的酸涩偷袭着心脏,江涤尘忽然觉得羞愧,她果然比他强大得多。
高跟鞋的击地声结束,杨槐在自己面前站定。
就像是许久不见的情侣再见面时会产生刚在一起时的紧张,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陌生。
江涤尘恍然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和杨槐说什么
他该问她什么呢?
最近学习怎么样?
可杨槐的学习成绩理所应当的名列前茅。
有没有交到朋友?
可杨槐这样的女孩会缺少朋友吗?她那么聪明,又那么善解人意,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朋友。
这个词在心头荡漾,这个年纪的孩子在青春期吧。
这段兵荒马乱的时期,“朋友”这个词似乎很容易变味。
江涤尘注视着眼前青春期的女孩,身材抽条,眉眼张开,她远比儿时看起来更加沉着,也更加瑰丽。
她长高了,她长大了,她比以前成熟了很多,这样漂亮的她,在这所贵族高中应该有不少人追吧。
朋友。
她有男朋友了吗?
江涤尘忽然觉得想出这个念头的自己很可耻,但确实,这是他目前能想到打破尴尬的最好问题,只因他确实很好奇。
三思后,他就如小时候般自然而然地抚上了杨槐的头,用极其寻常的语气闻到:
“为什么这个月都没有怎么给我发消息了,最近很忙吗?”
问完后他才恍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也不妥。
这不是他的身份该问出来的问题,话里好像带着醋意,就像在埋怨她为什么不将自己的生活继续分享给他。
海盐般清新的气味传来,冰冷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仿佛要将江涤尘钉死在原地。
“你是谁?”
江涤尘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用力打开少年的手,唇齿间发出一声:“啧。”
面前身着白西服的少年似乎是混血儿,深灰的眸子闪烁着暴怒,甚至还有江涤尘最习以为常的杀意。
西服胸口别了朵巨大的红玫瑰,正因为他的剧烈呼吸而起伏。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少年先是勾起一个难看的笑,戾气才慢慢褪去:
“抱歉,请问您也是来参加音乐会的家属吗?您是?”
威胁。
在见到江涤尘的一瞬间,言安的脑海就敲响了警钟。
呼吸不断快步,他的双手忍不住颤抖,看着杨槐笑着与他交流的模样,几乎快要窒息。
原因无他,眼前的男人长得好看,这让言安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威胁。
他理应信任杨槐,可莫名地,又有着强烈的预感在暗示着他:
杨槐,会喜欢漂亮的男孩子,就像,他自己。
江涤尘转了转自己的肩膀,笑着望向杨槐:“这位同学似乎对我很有敌意,杨槐妹妹,他是?”
“他是我的同学,学生会会长言安。”
同学。
同学?
她居然说他们只是同学!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只一句话,就让言安血液倒流。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杨槐,只见她脸上的笑容未减半分。
看着江涤尘眼俊俏好看的桃花眼,长久以来的不安突地找到了缘由。
应该,不会吧。
千万句想问的话卡在喉咙,为什么这个男人和她以“兄妹”相称?为什么这个男人长得这么帅?为什么不能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
但最想问的还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这个男人的存在,甚至还邀请了这样一个人来参加音乐会。
不是父母,不是兄弟姐妹,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面容姣好,身材有型的一个言安并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嘴唇颤抖着,可言安突然发现自己连质问杨槐的勇气也没有。
恐惧像被投入了幽深的古井,下坠,加深,彻底盖过愤怒,盖过理智,他害怕自己会被杨槐抛弃。
不知是什么总是不断提醒着他,他与杨槐的关系,就像主人和被主人捡回家的流浪猫。流浪猫需要可爱的长相来吸引主人带它回家,它可以和主人玩闹,可以表达对主人的喜爱,
但却不敢也不能对主人产生一丝一毫的不满,甚至在玩闹时都不敢轻咬主人的手指表达喜爱,只因它害怕被再次抛弃。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主人捡回来一只又一只可爱的小猫咪,继续装纯卖乖,才能得以在主人的心房里住下去。
“言安,这是我的哥哥,江涤尘。”
“你姓杨,他姓江。这位是你的表哥吗?还是别的什么哥哥。”
指尖深深渗入掌心,言安极力掩饰着声线里的颤抖,好让旁人别发现他的异样,可心里的酸楚还是海啸般袭来。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
江涤尘将手搭在了杨槐肩上,就像没有分寸的哥哥搂住了自己的妹妹,完全无视了言安眼中的敌意,露出阳光无害的笑:
“小同学,我和她关系复杂,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兄妹。我吧,算是她的半个监护人。”
“咦?”柯露困惑道:“不是,言安,你怎么在这里?你们现在不应该在最后一次彩排吗?”
这次音乐会,言安要负责压轴节目,最后一次彩排会在开演前三小时进行,就算不轮到他表演,他也应该时刻关注着彩排现场才对。
深邃的眉眼里染上了偏执,言安深深望着杨槐,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可眼尾却染上了脆弱的红,他好像看起来快碎了。
“是啊,会长。你先去彩排吧,我和哥哥聊一会儿就来看你表演。”
“我......”
鼻尖还残留着桃花蜂蜜的香气,晚霞前身着黑纱短裙的女孩和斜靠着机车的男孩看上去是那样般配,心脏传来钝痛,手指轻轻抚上黑框眼镜。
或许是自己误会了呢?会不会是自己太敏感了?既然是监护人的关系,早恋要瞒着家长似乎也很正常。
言安已经为她找好了千百种理由,每一种都可以让他说服自己不在此时发作,可他真的会敢质问杨槐任何事情吗?
他不敢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言安无助到只能扯出一个笑面前眼前的所有。
杨槐应该不会就这样抛弃自己的,不是吗?她应该很喜欢自己这种类型,大概率如此,至少今天之后,她应该会彻底喜欢上自己,如果计划顺利的话。
“那,我先去彩排了。彩排完再来找你。好吗?”
江涤尘凝视着言安离去的背影,俯身凑到杨槐耳畔:“男朋友?”
“他从来没有和我表白过。”
所以就是喜欢杨槐,但是还没有表白?
记忆慢慢复苏重组,江涤尘觉得言安莫名眼熟:卷曲的浅色发丝,推眼镜的手势,动作中特有的嚣张戾气......
“她有在场证明,你们应该合理怀疑是她杀死了自己爸妈!”
少年摊开手,满眼无辜:“我的Size很大,寻常款根本套不进去。”
“你们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都是成年人了,警察小哥。”
江涤尘皱起了眉,脑中似是陈年的水龙头,漏出一些线索,可记忆总是模模糊糊,明晰无法。
是谁呢?
他到底像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