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似乎可以从李琩下手。毕竟当年,她被玄宗召入宫中时,李琩正与杨玉环两情相悦,面对分别更是惺惺相惜。但他若抗命,玄宗可找借口治罪于他,杨玉环无奈入宫,也是卖了李琩一个人情。
李琩扶起了韦谔,放大声音对三军说道:
“我明白,大家不愿去蜀地,但皇上也有难处,当下局势危急,选择入蜀也是权宜之计。蜀地易守难攻,且物资丰富,到了那里,咱们能稳住阵脚,再图反击。”
李琩本人其实并不想去剑南避难,他认为这样有愧于李氏列祖列宗,但由于不愿顶撞父皇,只能硬着头皮来劝说。
“寿王殿下,可......”韦谔还想辩解,李琩突然抬高了声音:
“太子是因心生反义,欲谋权篡位,刺杀皇帝,而你们此时与逼宫又有何异?你们难道也想步其后尘?”他这话说得好。寿王终究是长安城里勾心斗角的环境下长大的,先礼后兵,一句话震住了当前所有想要出兵的人们。
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他们终究是不想被扣上谋反的帽子。
“好好休息,明日继续赶路,我们这两日落后了太多路程,当心被叛军追上。”李琩说完,静静看着面前的禁军和将领散去。
李隆基本想让杨玉环一起进屋去,但杨玉环以身上伤口疼痛难忍为由,拒绝了他的传召。
虽然伤口总有好的一天,但是能躲一天算一天。
很快,她便摸黑去找了李琩。
“寿王殿下。”她站在李琩身后,轻轻喊道。
身前,背对着她往前走的李琩脚步一顿。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曾今一次一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后来却逐渐消失的声音。
最开始,杨玉环被玄宗抢走,他是愤懑的,明明是与自己比翼双飞的王妃,却硬生生被父亲抢了去,自己还不能有任何怨言。
后来,他娶左卫勋二府右郎将军韦昭训的第三女韦青娥为妻,生活还算幸福圆满,也逐渐忘记了之前曾与杨玉环的花前月下。
为了避嫌,他们也再也没有私下联系过。
如今,杨玉环却找上了自己。
她是来拉帮结派的。
李琩缓缓转过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面前的杨玉环。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眷恋。
“贵妃娘娘,这么晚了,您来找我是为何事?”李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殿下,这几日真热闹呢。”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中明亮皎洁的月亮,心里想起了那句诗——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她念出了声。
“长安,哪里还有捣衣声?贵妃倒是更幽默了。”他虽然是在反驳杨玉环,但他的声音逐渐充满了忧伤。是啊,如今的长安,即将陷入敌军的铁蹄之下,往日的安宁祥和早已不复存在,又怎会有那熟悉的捣衣声呢。
“捣衣声没了,但我们会捣烂安禄山那又圆又肥的肚子,不是吗?”
李琩别过头,不愿再看杨玉环,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身处亡命途中,在蜀地又怎能对长安造成什么威胁?长安城沦陷在即,你也终于要回到所谓的家乡了。我记得你自年少起便再未回过家乡吧。”
“殿下,我的家不在那里。”她笑了。
是啊,她的家在千年后,在自己够不到的远方。
“我懂事起对蜀地就没有任何记忆了,如今长安城才是我的家。这里有我想要守护的一切。”
“殿下,如今太子谋反,继位的正统性不再”她没有再攀谈,而是直接切入了正题。毕竟自己可不是来求前任复合的,自己也不是古偶的女主角,只是需要先用闲聊降低他的警惕。
李琩微微皱眉,心中一紧,他隐隐猜到了杨玉环的意图,但仍不动声色。
“玄宗老了”她凝视着李琩年轻的脸庞,那张脸真像玄宗啊,但多了些平和与软弱,正如他从前的作风“他需要下一个继承人。”
“你处心积虑扳倒李亨,如今又开始打继承人的算盘,你好大的野心。”
杨玉环笑了,继续道:“这算盘已经明晃晃摆在我们面前了。如今,玄宗三十子,抛去才人、美人之子不谈,同你有竞争的只剩仪王、颖王、永王、延王、盛王。你喜欢独善其身,不想靠近权力的漩涡,但我知道你并非没有一点想法,毕竟当年,你是除了李亨之外,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
“贵妃娘娘,慎言!”他摆了摆手,镇定之色不改。
倒也是个老狐狸,自己话已经挑这么明了还能面不改色,让人捉摸不透。
“殿下,你我心里都清楚,如今这局势,哪还有真正的安稳可言?太子已反,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你以为置身事外就能躲过一劫吗?”在她的咄咄逼人下,李琩后退一步,杨玉环这才发现自己一边说一边往前多迈了几步,就差撞到他了。
“与娘娘何干?”李琩用调笑的语气说“娘娘专门为此事来找本王,难道娘娘也想要分一杯羹?”
杨玉环笑了。
“寿王殿下,我只想回家,去看看长安的月亮。”她说得半真半假,让李亨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殿下,方才在逼宫的禁军中,是否没有看到太子一党其余人的身影?您不觉此事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