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子笑道:“不意贵处竟无此药,这是令爱灾难未退,奴家安能另有别法!”
贾敏急道:“这是怎么说!你也得说清楚是什么,我们也好找!”
“便是马兜铃根,夫人可派伶俐的丫头寻了来,就是这铺子,奴家倒知道一处……”
贾敏先前对她的怀疑已荡然无存,忙携住她的手道:“好姑娘,你可愿留在我们家照顾黛玉。”贾敏虽无十分真心,只是迫切地要她手中的花茶和青木香,便也不顾脸面起来。
螺子面上故作迟疑,心头却狂喜不禁,她忙捂嘴笑道:“夫人这话说的不好,奴家原是个无家可归的丫头,因受了老爷的委托,得了这么些银子,才有了安生之本,理应照看夫人和令爱的,吃好了,救人一命,也是奴家的好处,吃不好,奴家合该以死谢罪。”
贾敏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感动了,不知林如海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神医,她想着自己和女儿的病已有了着落,便也放下心来,同螺子唠了些家常话。
一面说,贾敏忽然想起来什么,便脱口问道:“姑娘为何叫螺子这个名?我初听姑娘这个名时就很不解,又不好意思问的,想来其中有我不知道的深意,犹恐唐突了姑娘,今见姑娘是个托实人,不知能否为我解惑,敢是主人家起的名字?姑娘原来在哪家服侍呢?”贾敏一面看着螺子的面容不凡,举止又大方,一开始便认为她一定是哪家的千金,家遭横祸与人做了妾室,又听她自称本是个丫头,兀自叹息了一回。
贾敏叹息的不是螺子,而是连大族人家的丫鬟都比不过的林家千金黛玉。
倘若自己一病死了,娘家派婆子来看她,黛玉从小清贫,甚至不如她小时生活的十分之一,那时黛玉见了那些生人又会如何呢?
螺子听了贾敏的话,心猛然一抽,仿佛被一枚极细极锋利的钢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了心扉,她的心底像有什么坚硬锋利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刨着,由浅坑慢慢汇集为深渊,直至把她的心,似乎也给刨穿了。
她想装作满面含笑的样子,露出了以往的微笑,可在外人眼里,就显得有些狰狞。她的面容如同一块马上将要碎裂的浮冰,一点一点漂浮在冰水上。
不能告诉贾敏,她被那家的老太太赶了出来。
螺子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就控制不住的发抖。
那一天,螺子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不动,她自以为无妨,从前就是如此,可不知今儿个遭了什么瘟,她的脸上忽然被重重挨了一下。
螺子滚了下来,只觉半边脸火热,一时间凤眼圆睁,蛾眉倒竖,翻将爬起,叉着腰就要骂人,可一抬头,原来是赵姨娘,螺子自然不怕她,又想着连赵姨娘这样的人都敢打她,当下怒从心头起,抬起手就要还回去。
可谁知,这螺子年纪轻,赵姨娘毕竟年长她十几岁,她的手腕一下子被箍住,赵姨娘往后狠狠一扯,便是钻心的疼痛。转瞬间,她脸上又挨了几掌,一张花容月貌的小脸顿时血流不止。
螺子这才消停了,她低着头,恐惧的一声不敢言语。
赵姨娘提起她的耳朵,螺子痛得大叫起来,赵姨娘听的烦,又把她耳上戴的坠子狠狠一拧,霎时满手都沾了鲜血,她冷哼一声,劈头骂道:“你这小蹄子,不过是个买来的丫头,算哪门子的千金小姐?仗着二爷护着你,还敢在我面前自称起主子来了,黑日白夜挺尸挺不够,又装出这副狐媚子腔调!勾引人倒是在行。”一面骂,一面拿银针戳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