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扎进人的肉里,无论多深,表面也不会留下痕迹,最多只是一个不明显的红点,如此便不会看出受伤,赵姨娘自认为这是一种善良的做法。
螺子慌忙躲避,哭的叫爹喊娘,全无半点平日里的威风,赵姨娘面上倒乐开了花,越扎越起劲,边上有看热闹的丫鬟嬷嬷,都驻足观赏起来,纷纷拍手叫好。
这里赵姨娘十分得意,螺子瞅准了时机,趁她不注意,挣脱她的手就要跑,她将赵姨娘直接推倒,又轻轻踹了她两脚以泄愤,谁知赵姨娘冷不防欠身一把将她的小腿抓住。
她狞笑一声,头发完全乱了,活像一个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赵姨娘翻起身来,手里拿了一把针全向螺子手上乱戳,顿时,她的手就是密密麻麻的红点,隐隐往外面渗出鲜血。
而螺子此时连哭声都发不出了,只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旁边来去匆匆的媳妇哪里见过这种场景,顿时吓了一跳,随后个个喜闻乐见的,忙赶上来劝赵姨娘,陪笑道:“赵姨奶奶从哪来,又要到哪里去?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你不喜欢她,打发她出去也就完了,叫太太知道了,又如何呢?”
“呸!不用说这档子话唬我,我何曾薄待了下人,都是因为这小蹄子不解事,你们不知,我正要告诉你们呢!太太才吩咐了我,原是叫我昭告下人,螺子这丫头懒得很,太太当面使她,她还拨嘴儿不动,连宝玉使她,饶她背后还骂人!哪里是丫头,分明是一个来讨债的活祖宗。”
赵姨娘一听她们拿王夫人压她,冷笑了几声,口内指着螺子骂道:“还在这儿装死!装什么死,快给我起来!”说着,就连拖带拽地把螺子提溜起来,恶狠狠地道:“白长着爪子作什么!拈不得针,拿不动线,只会偷着零嘴吃,偷偷摸摸敢是耗子托生的不成?打嘴现世的,不如戳烂了!正好给你找个偷懒的理由!”一面骂,一面又扎。
螺子疼的乱哭乱喊,赵姨娘又往她嘴上戳,又骂道:“闭上你的狗嘴,死人肚里还有一口热气,你倒好,做一点子事,推三阻四,像牵着鬼上桃树一般,人家说的好,这就是赖驴子挨磨,不打不走,别人两步走的路,你要分作三步走,二爷如今改好了,你要走,他立马就叫人体面的打发你出去了,要是我,我看索性直接丢出去冻死最好!跟我去见老太太、太太去!”
赵姨娘越发骂的狠了,螺子一听,要带她去见贾母和王夫人,登时抖得和筛糠一般,也顾不得什么,一面挣扎,一面骂道:“放开我!死娼妇!你也动手打人!”
旁边看热闹的媳妇丫头很多,其中一个名周婼的,笑道:“螺姑娘,这话你说的可不对了,也难怪赵姨奶奶要打你,真真口无遮拦,若不严加教管,将来也是死罪一条,叫人打死不说,还辱没了咱家的名声,倒不如现在就被活活打死,省得以后祸害别人!”
赵姨娘听螺子乱骂,怒极反笑,又笑着回头打了螺子几下,螺子这才住了口,她被打得眼冒金星,嗓子里有浓浓的血腥味,螺子充满恨意地瞪着赵姨娘,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赵姨娘却根本没发觉。
彩云嫌恶地瞥了螺子一眼,呵斥道:“理她呢,打发去了是正经,谁和她去对嘴对舌的,她也是个东西了!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扣下来!”
一直押着螺子到了贾母和王夫人跟前,赵姨娘正欲开口,螺子不觉伤起心来,放声大哭,忙跪下哭道:“老太太、太太,是赵姨奶奶针对我,我原不知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我出去?要嫌我,变着法儿打发我出去,也不能够!”
赵姨娘本来想如实回答螺子偷懒,没想到螺子竟然敢倒打一耙,顿时怒从心头起,添油加醋地把螺子的罪名说了一遍。
螺子吓得冷汗直流,几次三番想打断,奈何赵姨娘妙语连珠,她根本插不进去口,只能大喊大骂,试图掩盖赵姨娘的声音,却根本不顶用,最后拭汗道:“老太太、太太要打要骂只管发落,别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老太太是慈善人,这会子撵出去,我还见人不见人呢!”
王夫人是个宽厚仁慈的人,从来不曾打过丫头们一下,见她如此,早又心软了,今忽听赵姨娘说螺子行无耻苟合之事,这是她平生最恨的事,脸上隐隐有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