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服后,林黛玉同王熙凤去老太太那儿。
王熙凤度林黛玉身体面庞怯弱不胜,心下已知她有不足之症,可不止如此,王熙凤微微眯起眼睛,深觉林黛玉举手投足间有一段扬州瘦马的风流态度,不觉心头一跳,因问:“林妹妹常服何药,如何不急为疗治?”
林黛玉长吁短叹起来,沉吟片刻才道:“我自小就这样,从会吃饭时便吃药,请了多少名医配药,皆不见效。”她凝眉蹙额,失神地望向远方,“我三岁时,听说来了个癞头和尚,要化我去出家,父母固是不从。那和尚说要治这病,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外……”
一语未了,黛玉只听凤姐冷笑道:“你实话便说,弯来绕去的跟个蚊子一样哼哼唧唧的。”
林黛玉深吸一口气,忙陪笑道:“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
王熙凤点头笑道:“正好,老祖宗这里正配丸药呢,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我们比不得那些小门小户,扯篷拉纤的图银子,亲戚病了连药也不给,平日里三千两银子不过是给丫头婆子们的辛苦钱,就是妹妹治病要三万两,我此刻也能拿的出来。”
这时,林黛玉忽然听见远方有吵嚷声。
“连我们的爷还守规矩呢,你是什么阿物儿,跑来胡闹!怕也不中用,跟我快走罢!”
这一声,林黛玉便中了自己的心意,不自觉抖了一抖,却终究没说什么,王熙凤乜斜着眼打量着她,心内一阵冷笑。
黛玉方进入房时,只见贾母穿着青绉绸一斗珠的羊皮褂子,端坐在榻上,旁边有一位面貌不俗的姑娘陪侍着,她的座位离贾母最近。那两边又立着四个未留头的小丫鬟,都拿着蝇帚漱盂等物,又有五六个老嬷嬷雁翅摆在两旁,纱橱后隐隐约约有许多穿红着绿戴宝簪珠的人。
那姑娘许是说了什么玩笑话,逗得贾母咯咯直笑,贾母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探丫头,我就爱听你说话,这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敢是偷吃了什么糖糕?也给我一块尝尝。”
探春把手中的碗盅递给贾母,笑盈盈地哄道:“要说甜,我的嘴可比不上这碗藕粉桂花羹,您快尝尝。”贾母笑眯眯地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