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们进了这里面。可还要继续追?”先前追赶的将领很快回来禀报,只见齐乘鹤不知何时已然换上一身黑的戎服,腰间佩着把短刃,似有要上战场的准备。“大人,不可。”将领拦下齐乘鹤。
齐乘鹤淡淡扫了他一眼,好似在说他想多了,顷刻却拂开他的手朝外走去,从怀里拿出兵符,“众将士听令,全军出发,今夜攻下木风寨。”目光看向深藏于两座深山中的位置,木风寨。
回头看向那将领,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不必追,直攻山寨。在齐乘鹤看来,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是小把戏。细密的人头如同黑点般朝山寨方向移动。
王阿婆疾步寻来,刚见人连忙说道:“他们没有追上,大部队已经逼近,我们才这么点人,怕是布置陷阱也不够牵制。”黄普背过身,仰天深呼一口气,硬是将脑中的胀痛给压下,彻夜未睡的血丝爬满眼球,外加压力使得眼眶红得可怕。
她轻闭双眸,脑海中不断模拟种种可能。耳边清晰地可以听见周围的动静,兵器与地面的细微摩擦。倏然间睁开炯炯双眼,从腰包里掏出舆图,反复查看着山势走形:“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统统安排些人手。我要来一次,空城计!”
与此同时,木风寨。齐乘舟身侧不断传来前方的消息,图上逐渐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标记。齐乘舟头也没抬,嘴里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三户子点点头,“可以了。”
“全部人转到后山,动作要快。”听闻,三户子一愣,“转移到后山?那我们的寨子怎么办?寨主还没回来呢!我们不能走,要走就一起走!”几乎是下意识,他反对他的命令。
瞬间,一把利刃抵在他的颈部,隐隐闪烁着银光。“这是寨主走前给我的。你可要一试?”没等三户子回神,他又将剑身收回剑鞘里,流畅得不像是第一次抽出来。
“朝廷的人正在赶往这里,如若现在大家都不愿舍弃,都想跟她坚守在这里。那她出去的意义又在何处?”齐乘舟沉了沉胸腔内起伏不平的气息,耐着性子解释。消息传得越发的缓慢,守寨的人心中的焦虑紧张面临着极限。
他在忍耐,对方也在。齐乘舟很快沉下心来思索对策,随即吩咐下去。三户子清醒过来,领着寨子的其他人往后山走,走的是之前上山采药的那条道。
朝廷的军队走走停停,先锋军骑着骏马为后方大军探路。不料在行至坡道时,倏然一下从半空中升起绳子,地面露出尖锐的箭头,狠狠刺穿倾倒的马身,鲜血润洗箭头。一跃而过的骏马,狠狠摔进前面的大土坑中,一个土坑瞬间少了大半的人。
战局风向随时转变,被阻拦下幸存的人不敢随意进攻,只好原地待命,派人再请示。
先锋军派人回禀道:“路途上设下了绊马绳和陷阱,我们的人伤了三分之一,损失马匹过,过半。”回禀的人低着头,说到后半截时吞吞吐吐的。不过是一次再简单不过的剿匪,本以为很快就能结束的,不曾想对方还会提前设下陷阱。
齐乘鹤咬牙大骂:“愚蠢。你们就是这样轻敌的吗?唐将还被埋着,你们却还是犯下这样的失误。他们不是你们之前说剿就能剿的匪,动点脑子。”语罢,见众人还是执迷不悟的乱作一团,只好狠了狠心。
“那是方天乾的山寨。方天乾,方家的人,是靠近京城卧居在天子脚下的方家。”
后半句他压低嗓音,不想让外面的人过多听清。
底下的人露出一丝愕然,“这,这这……,可我们没杀他。方家人,应该不会……”他们远在朝堂之外,对这些世家子弟根本不了解,只是以为死的是个山匪头子,没想到确是一个世家子弟。目光汇集在齐乘鹤身上,“但他死了。你们说,这笔帐会记在谁头上?”
将领们相互对视,聪明的人很快将逻辑捋顺,如刀般怀疑的眼神狠狠剜过他,“是你干的?”若不是他干的,何必如此着急剿匪。他们暗想着,不料他径直打破‘玻璃罐’,让他们避无可避。
齐乘鹤摇头:“我们都是替罪羔羊,是为上面的人清理干净。在这里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所以,要想活就给我使尽全力。别忘了,我们是官,他们是匪。”党派之争已然波及到这里,没有任何办法,即便是他也只能听吩咐办事。
话中的意思很明确。从一开始他们来的目的就不是招安,而是灭寨封口,绝不能让一个人活着走出这里。真被方家的人知道,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死路一条。但只要早早结束,清理干净。即便方家人最后得知真相,他们也能推脱是“剿匪”。
底下的人怔色,似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剿匪的目的居然是为了掩盖罪证。
沉默充斥着整个营帐。突然外面火光四起,火焰扬得极高,齐乘鹤一出帐门便见,慌乱寻水的士兵们纷纷将水扑在火上,但从山上骤然刮起风来,一时之间火焰越演越烈。
脚边跪下一人,禀报道:“报!后方粮草起火了。”
“找水,水呢?”
另一人上前解释:“大人,最近的河水不知为何突然变小了许多,水根本不够。而且这山风吹得厉害,这火,怕是,怕是灭不下来。”
齐乘鹤听了心中一恼,抬脚便踹开人,夺了水桶往里扑土,接着就往火上浇,“用土。全都给我用土。”他退下来,对其他人喊道。周围人纷纷换了土来扑,霎时都是漫天沙尘,同烟火般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