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普摇着头,将耳朵贴在他胸膛处,努力按压着他的心口,“虎子,你不是说好要一辈子跟着我的嘛。”视线逐渐模糊,她浑身颤抖着哭泣,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眼眶溢出,混着雨水淌在那毫无动静的胸膛上。
明明前面还在跟她说着话,明明还在笑着……
远处的灯火逐渐靠近,追兵很快就要赶上,断后的王阿婆也支撑不了多久,河女将黄普拉起来,见对方萎靡不振,心下一狠朝她的脸上扇了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引来所有人的注目。
“振作点,带他们入山。”河女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黄普垂落的手,她的手腕肩膀处都带着伤。
她也受伤了。
黄普踉跄地撑着站直,接过伤员带着他们一步步往后山的方向走去。河女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方虎子,嘴角挂着笑。接着她匆匆接过伤员也紧跟步伐追了上去。
“寨主!”一个个守在后山的人见来人,立即喊道,将伤员一个个接过然后往里边送。麻官上前将人一个个安顿好,之后等王阿婆赶回来后才将通往后山的大路给炸了。
山洞里,黄普一见王阿婆回来,连忙问道:“虎子,虎子……”他有好好被安顿吗?她倏然间问不出口,能活着回到这里已然不容易,连她都没能好好安葬他,独留下他一人在路上。
只见王阿婆撇开眼,不敢与她对视:“他走的时候,是笑着的。等结束了,我们再好好给他安葬。”
黄普瘫软在地上,任周围的人拉都拉不动,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溢出血。“振作点,我们现在都需要你。在这里的人都是死去的弟兄们的亲人,黄普,你懂了吗?守好他们。”
山洞里放眼过去,蜷缩在最里面的人都是些老人和孩童。年幼的孩童们根本不知道何为战争,他们只知道此时的恐惧和失去亲人的茫然。年迈的老人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满眼都是心痛和泪水。
但仍旧如此,他们还是用那近乎细得如同枯枝般的手守好附近的孩童们,不让他们乱跑。
是了,他们死拼到底的目的,就是为了他们能活着。黄普撑着木板的边缘,手心被血浸湿,打滑,再撑着站起来。
她举起颤抖的双手,仿若间上面流出的血不止是她的血,还是死在她手下的人的血。随后握紧“我知道了。”她心底早就有了准备,战争是会死人的,不是她死,就是别人死。
冰冷的手被温热的手心所包裹,刹那间打散她心中的想法,顺着手看去,齐乘舟半靠着石壁,在火光的照耀下,微微一笑。身上滚烫的温度透过手掌传到她的身上。
他在发烧。
黄普下意识想喊人,但被他拉住,他摇摇头:“让我靠一下。我很快就好,就不麻烦了。”
王阿婆出去守着洞口,而麻官和河女在处理其他的伤员,接着又听到麻官的嘴里还喊着:“这里的草药不够了,省着点。”
黄普想喊人的嘴合了合,随后坐下将未受伤的肩膀借给他,齐乘舟靠在她的肩膀上,鼻息扑在她的颈部,一下又一下的,合握的双手没松开,彼此默契的都没提起。
没一会,他滑了下来,躺在她的怀里。入目的是他紧闭的双眼和皱起的眉头,她拂了拂他头上的皱纹,平整了。“麻大夫。”她轻唤了声,将人交给麻官,接着拿上了武器从洞口出去。
“王阿婆,麻烦了,照顾好他们。”黄普向她点点头,随即又带了三五人出去。
“我去看看朝廷的人,他们的动静好像停了。”留下这句话,她便消失在眼前。
黄普和方十、方十一、方二、一共四人,偷摸地渡过铁索道,如同她想的那样,他们全都驻扎在寨子里。住着他们的房屋,喝着他们的井水,用着他们留下的伤药。
遍地都是尸首。
接着她看向被毁掉的通往后山的大路,那里没有人把守,方虎子的尸首还在那里。她心底暗想着,但很快理智又将她拉回现实,她现在不能去,现在去被发现了,只会给后山的人带来麻烦。
远远地看着他们肆无忌惮的占据一切,她脑子很快浮现出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