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天辟地般的雷声在空中响彻，颇有些得道升仙的感觉，没一会从天上沿下无数条，如同傀儡师操控使用的傀儡线，接着逐渐变大，从银丝变成水柱，落在脸上让人根本睁不开眼，身上衣服密不可分地紧贴皮肤。

寨楼上把守的人蹲下，用手抵在眉间处，死死盯着不远处来到的人，呼吸不自觉地屏息或轻缓息。

只见马头摇晃着，骑着的人撑着竹伞，暴雨之下，飞溅的雨水滚落他那白中透红的脸，从伞缝间依稀可见那双眸，锐利如鹰，眼尾狭长，与之对视时不自觉透露一丝傲慢。

好一副大摇大摆的嚣张气焰。再往他身后一瞧，密密麻麻的士兵齐步踏在溢满的水泥面，脚底盛开着朵朵水花，每个人自带一股锐气和势不可挡的气势。

的确有嚣张的资本。黄普不得不承认，搞了这么多的手段，结果还是有这么多人。齐乘舟偏向她，低声安慰一句：“……我们做得够好了。”

黄普点点头，对周边喊道：“还没到说放弃的时候。打起点劲来。”她拍了拍手，指腹压在腰间环着的凹凸不平的纹路上，咬了咬上唇，沉口气：“开门。”身后的人蓄势待发，不约而同地握紧武器。

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头滑落鼻尖，嘴里喘出粗气，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杀！”，一行人冲了出去，接着寨门被关上。

鲜血与雨水相混合，平坦的地面被人反复碾压变得凹凸，刀刀见血，入目的便是两方人相互厮杀，密密麻麻的人混合在一起乱斗，雨幕被一次次割开、劈开、续接。

鲜血如同河流般滚动流入沟壑中，鼻腔里全是腥味，黄普狠狠地刺中对方的肩膀，没有一丝手软，猛地往里推，拔出划向旁边的敌人，从颈部大动脉喷出的血飞溅至她的脸上，睫毛微不可察地轻颤。

握得更紧地挡住后方想要偷袭的人，另一只手攥过齐乘舟的手，借着他的剑捅向对方，随即将自己的剑刺向斜侧的人，干净利落地解决两人，随后她低声道：“跟在我旁边。”

齐乘舟瞳孔微微扩张，对方的手触及冰冷湿润，但掌心却带着暖意。闻言他立即跟紧在她身后，守好她的后背。倏然她弯下腰躲过前面的攻击，见状他迅速横劈下去，很快她反应过来给了那人一击，而后再补刀。

没等她多说一句话，下一个敌人已然迎面而来，两人的配合也逐步默契起来。一人抗，一人攻。

面前的敌人越发的多了，黄普趁空环视一圈，周围的人已然尽数都是自己的人，为数不多。“撤！”倏然视线望向天空，一道道箭从上方袭来。黄普和其余人步步往后退，“咻——”的一下，箭径直刺入齐乘舟的右边。

顾不得多想，她将露出外边的箭身斩断，揽着他往寨门跑，其余人也纷纷撤退。

寨门再次关闭，木门将剩下的箭给拦下。“撑住。”黄普捂着他的肩膀，只见他面色发白，伤口周围溢满血红色，河女迅速迎了上来，“肩膀中箭，需要将箭头拔出来。这个箭头是特制的，会有点……”没等她说完，她的手已经握住断开的箭身上。

只听沉闷一声，河女将箭甩在地上发出清脆地碰撞声，而后将药轻敲指尖撒在伤上，‘伤员’咬紧牙关，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缩在一起，发出倒吸的声音。河女没多停留，只是将布条扯开一半交给黄普，示意黄普为他包扎伤口，接着到幸存的伤员身边，为他们一一上药、包扎伤口。

黄普为他包扎好伤口后，寨楼上就急匆匆跑下一人说道：“寨主呢？”视线急速转动，最终定格在她身上，“他们又攻了上来。”

听闻后，黄普拿起地上放着的剑，跟随着那人上了寨楼。不远处，一辆中型的攻城车被士兵们推了上来，很快空中又多了无数道箭。光是抵御空中落下的箭已经费劲，寨门上有门闩挡着，一时之间尚不能突破。

更要命的是，云梯搭在寨墙上，一个个如同蚂蚁般的士兵顺着而上，黄普拦截着想要上来的士兵，打斗之间一个个都坠落，弃而不舍的往上。齐乘舟不知何时也到了身侧，用石头砸着往上的人头。

箭再次袭来，黄普顾不得上来的人，拉着齐乘舟往底下躲，“寨门破了！”只闻此声，黄普急呼：“往后撤。”其余人磕磕绊绊地一边抵御，一边往后撤，却还是不断地锐减人数。

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去，按这样的情形来看，他们怕是撑不了到天亮。黄普余光看向天边，漆黑得透不入一丝光。

入夜的雨水越发的冷，体温快速下降着，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剩余的人两两相互搀扶着，黄普半揽着齐乘舟，他的身体滚烫的，是发烧了。她暗想不好，现在正是赶往后山的时候，他们不能停。

回头一看，原本二百余人，现在只剩五十几人，但都是伤的伤，残的残。

“虎子。”黄普喊了一声。只听低沉一声，“在。”方虎子拖着中箭的腿，嘴角扯着个笑容，朝她走来，“我……”没说完，嘴边呛出一股血，径直倒了下来，快得几乎让周围人都没能反应不过来。

黄普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撑住他，触碰的那只手掌传来粘腻的手感，她此时才察觉他背后全是他的血。箭被他生生拔了出来，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箭贯穿他的胸膛，是致命伤。此外胸前还有大大小小的刀伤，雨水泡大他的伤口，触碰时的感觉跟发过头的面一样，软白腐烂。

河女将伤员交给其他人，接着爬到她身边，指腹摁在方虎子的脖子上，没有动静。“走吧，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