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尖叫回荡在空旷的医馆内,一旁大臂略显扭曲的男人被吓得一激灵,嘴里暗骂晦气,抱着牛皮纸包的药材匆匆离去。
见于秋台满脸戒备,宁乾指着面带假笑的护士,安抚道:“没事,是二楼的几个假人,和这护士一样,没什么危险,就是每天都要来这么一出。”
他第一次来拿药也被吓了一跳。
大着胆子爬上二楼,老式灯泡线路接触不良,昏黄的光线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
铁架子锈蚀得很严重,被随意搭成一张张病床,床单上凝着褐色的不明液体,边缘发黄,还有苍蝇盘旋,看上去脏得要命。
那三个假人就立在杂乱的病床中间。
一个假人横眉倒竖,脸上画着夸张的妆容,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张着一张血盆大口,手指指着前方穿着白大褂,低眉顺目的假人。
她的脚边还有个小一号的假人,扯着她的裤脚,张大嘴,似乎哭得撕心裂肺。
“假人?”
于秋台说着,抬脚往楼上走去:“我去看看。”
宁乾赶紧跟上去。
聚阴阵里的一切都和阵眼生前的执念有关。
这三个假人必不可能平白无故立在这里。
越往上走,争吵的声音就越发清晰。
“啊啊啊啊!你们这群庸医!!”
“都是你们治死了我妈!”
“你们这群杀千刀的都去给我妈偿命啊!”
女人还在重复尖叫,中间夹杂着医生卑微的道歉和小女孩低声的啜泣。
“女士,请你冷静!”
“妈!求你了,我们回家吧。”
三个假人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不断反复这几句对话。
既然这里的一切都和阵眼的执念有关,那么这一场景,是这三人中谁的执念呢?
于秋台对凌江古镇的一切所知甚少,只好转头求助宁乾。
宁乾想也没想,抬手指着浓妆艳抹的假人,笃定道:“她。”
于秋台没说话,只是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意味明确。
——理由呢?
宁乾耸耸肩:“台词最多。”
于秋台:“……”
于秋台:“???”
这对吗?
“哎呀逗你的!”
宁乾看他凝滞的表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住了想捏这人脸颊的冲动:“别板着脸嘛,笑笑?”
于秋台一愣,伸手揉了揉嘴角:“我脸色很臭吗?”
宁乾装模作样在空气里嗅了嗅,笑得:“不臭,香的。”
还没人跟他开过这种玩笑。
于秋台轻笑一声,嗔了他一眼:“好了,说正事。”
宁乾清了清嗓子,神色严肃起来。
“在最开始,王钰就强行给我们塞了个老母亲,这三个假人之所以会产生对话,也是因为浓妆艳抹的女人的母亲死在了医院。”
“所以我猜,母亲的死就是阵眼厉鬼的执念,顺带一提,这鬼可能还是个狂热的宗教信徒。”
否则不会在凌江小阵的中心放一座佛堂。
在二楼简单逛了一圈,两人重新回到了一楼。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能帮到的你吗?”
假人护士失真的机械女声回荡,宁乾转头和于秋台对视一眼,走到护士身前,敲敲桌子:“我来拿药。”
护士僵硬地点头:“002号客人,请去5号窗口取药。”
002?
他是今天来取药的第二个人?
虽然有他今天来的早的原因,但这人数也太不对劲了。
宁乾取走5号窗口前用牛皮纸包好的药材,拉着于秋台离开了医馆。
两人并排站在房檐下,宁乾把药包拆开递给他。
医馆上上下下逛了个遍,只有可能是这包药材了。
于秋台拈起一把黑乎乎的不知名药材,送到鼻尖嗅了嗅。
阴冷的鬼气流进肺部,熏得他忍不住干呕一声。
“有毒,不能给人用。”
“啊?”
宁乾张大嘴,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他还以为这是什么灵丹妙药,没想到居然有毒?
前两天他还给本来就半死不活的老母亲喝这玩意,现在想来,真是谢谢她命大没死。
等等。
他好像突然知道为什么今天来拿药的人这么少了。
“走。”
他打掉于秋台手里药包,任由黑乎乎的药材滚落在地:“我们去义庄看看。”
*
义庄就在医馆旁边,很近。
宁乾推开沉重的木门,跨过高出地面一大截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