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乾心中骇然。
阵眼死了不是不能再恢复吗?
难道这里的阵眼还不能逐个击破?要同时杀死才行?
伴随着婴儿尖利刺耳的笑声,一道如高山般巨大的阴影从上方投下,宁乾无暇再想,被向小蕾拉着逃命。
俞修竹拿着刀断后,女人把孩子的头按在怀里,不让她去看那些血腥的场面。
舒光一行人冲着宁乾趾高气昂嚣张得很,对上【屠夫】居然怂得站都站不稳,手哆嗦着拿不稳刀,就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跑。
向小蕾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种欺软怕硬的男人,狠狠啐了一口,一把推开两股战战的挡路壮汉,骂道:“让开!”
“自己不跑还不让别人跑?别挡道!”
血腥气贴着脊背窜上天灵盖,【屠夫】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舒光被恐惧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粘腻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进衣领,他喉头生涩,艰难地咽下口水,眼珠慌乱的四下转着。
【屠夫】的头太小,视线被隆起得肌肉遮挡的七七八八,但它的听觉极为灵敏,如果自己不发出声音,慢慢挪到角落躲起来,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正想着,那个被向小蕾推搡了一把的壮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中森然的刀具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刚好能看清【屠夫】的脸,之前【屠夫】出现的时候,他都是找个角落躲起来,不去听也不去看,猝不及防看见这张骇然的脸,三魂七魄都吓飞了一半。
舒光心尖狂颤,嘴角是按压不住的狂喜。
他不该死,老天爷都在帮他!
果不其然,【屠夫】直冲舒光而去的脚步一顿,缓缓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他拼命给身边精瘦的老头使眼色,两人轻手轻脚悄悄退到角落,连一丝余光都不曾分给惊惧哭叫的壮汉。
“趁【屠夫】在杀人,我们快走。”
两人对视一眼,根本不管其他人怎么办,脚底抹油,飞快溜了。
哀嚎的痛呼和砍刀劈开骨头的声音一起传进于秋台耳朵里,他喘着气,一把撒开手里提着的猪头,神情恹恹。
血珠顺着剑身滚落,这两只鬼怪怨气极重,单拎出来都能再设一道法阵的程度,而且还留有人的神智,有意识的配合加上以伤换命的打法,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被砍去半截身体的【收银员】并没有死去,她抱着【保安】没了头的残躯仰倒在地,双目血红,怨毒地瞪着他。
霜衣剑锋高悬在她额头,于秋台满身血污,法衣破了一角,脸颊上还有一块被电棍蹭到的焦黑,眼神仍是盈着霜雪,漠然得好像九天之上的仙人。
“这法阵是谁教你的。”
“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这法阵设计极其精妙,比凌江古镇那处的不知高级了多少倍。
他在交手后才发现,这超市是以另一道法阵作为阵眼,一大一小环环相扣,小的这道法阵由三只鬼怪构成,要想破外面的大阵,得先把小阵的阵眼找出来才行。
不然靠着小阵阵眼的加持,这三只鬼怪是怎么也杀不死的。
【收银员】眼神闪烁着,眸子里的猩红有所褪去,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咝咝的喘气声,似乎想说什么。
于秋台微微附身,想听清楚一点。
谁料【收银员】突然发难,双臂在地上一撑,半截身子炮弹一样弹起来,枯瘦的十指紧紧掐住于秋台的脖颈,任由霜衣长而薄的剑身刺穿胸膛,涂抹着劣质口红的唇开开合合,凄厉叫嚷着。
“你个没本事的,凭什么要我跟着你吃苦!”
“我没错!”
“你还我命来——!
长而利的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殷红的血珠顺着脂玉般的皮肤滚进衣领,绽开朵朵艳色红梅。
于秋台被逼得仰起头,腐朽的铁锈气扑面而来,他眉间堆满嫌弃,手腕一翻,一把精巧的匕首从袖口滑出,他手起刀落,直接将【收银员】的手腕砍断。
那双手失去了依靠,依然紧紧抓着他的脖子不松开。
于秋台一甩剑身,【收银员】被他甩到地上,他面不改色的把十根手指一根一根地掰下来,伤口不深,但【收银员】指甲上附着的怨气撕扯着伤口边缘,导致愈合得极为缓慢,丝丝缕缕淌着血。
脖颈泛着细微的刺痛,于秋台已经很久没被邪祟伤过了,他抿着唇,周身气压低得可怕。
【收银员】手脚具断,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用剑尖挑起【收银员】的下巴,语调冰冷得像腊月最刺骨的风雪:“换个问题,你们三个的老大是谁。”
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大笑起来,回光返照一般目光如炬,阴毒而讥讽地睨着他,语调不似女人的尖锐,反而像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低沉粗哑:“是我,小崽子,有本事自己来找啊。”
她盯着于秋台,像是寻得了一件极其有意思的物件,咯咯笑起来:“我等你哦。”
说完,【收银员】的头颅诡异地鼓胀起来,于秋台暗道不好,赶紧抬手用宽大的云袖挡住面门,但还是不可避免被溅了一身红白相间的大脑组织。
浓郁的血腥气死死拥裹着他,于秋台把袖口凑到鼻尖嗅了嗅,拼命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算了。
扫了眼毫无生气的两具尸体,他没有停留太久,抬步向传来惨叫声的地方走去。
等于秋台赶到,角落里堆满了残肢断臂,【屠夫】正张开大嘴,啃咬着一条还在抽搐的大腿,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挑选着下一个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