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溜到门口,小心翼翼把门推开一条缝,左右看了看,见所有猪头人都埋头苦干,没有一个人摸鱼。
他尝试直接往外走,流水线上的猪头人头也不抬,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语气不满地质问:“新来的,干嘛去?”
意料之中的反应。
宁乾面不改色:“哦,太热了,我出来透个气。”
猪头人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催促道:“透完赶紧回去烫毛!别耽误我们工作。”
宁乾一边敷衍回应,一边环视的四周,悲哀地发现他要么从屠宰间的侧门出去,要么原路返回。
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经过那群穷凶极恶的黑围裙猪头人。
想起同伴的尖叫,他内心最本源的恐惧又泛了起来。
不怕不怕。
宁乾长舒一口气,伸手摸摸于秋台留给他的匕首。
衣兜里的匕首隐隐散发着寒意,顺着指尖钻入躁动不安的心脏,一点一点抚平他的心虚和惶恐。
就好像匕首的主人正陪在他身边一样。
他抚上心口,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他不能怕,他不该怕。
于秋台和向小蕾还在外面等着自己。
等他把这恶心人的阵眼弄死,说不定找于秋台可以再讨一个拥抱。
上次在人皮唐卡里都做到了,这次没理由不行!
宁乾拖着下巴,看着井然有序的屠宰场沉思。
他得想个办法让这里乱起来。
过了半晌,烫毛池边突然传出一声巨响,雾气弥漫,宁乾惊慌失措的从里面跑出来,用手挥舞着扫开眼前的雾气,咳嗽不止。
听到动静的猪头人转过头,目光不善地盯着他,宁乾被呛得眼眶通红,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浅色的眸子湿漉漉的,可怜得要命,声音颤抖着,又轻又软。
“大、大哥,那边传输带坏了,升降台也掉到烫毛池里去了,怎么办啊?”
这时候,但凡换个品味正常的人,早就被他这一套丝滑小连招迷得找不着北了。
不过很遗憾,猪的审美和人不一样。
猪头人嫌弃得瞥了他一眼,推搡着他的肩膀让他滚一边去,自己招呼同伙朝着烫毛池走去,嘴里嘀嘀咕咕。
“每个月都有按时检修啊,怎么会断呢?”
传输带和升降台当然不是自己断的,是宁乾用匕首一点点割断的。
还得多亏了于秋台这把匕首削铁如泥,要是换成别的,那怕是说不清是它门断还是匕首断了。
眼见操作间里的猪头人都因为烫毛池的问题围了过去,宁乾眼神暗下来,握紧手里的匕首,朝着锅炉房摸去。
推开门,操作锅炉的猪头人背身坐着,机器的响声盖过了宁乾的脚步声,他蹑手蹑脚走到猪头人身后,颤抖着手,将匕首高高扬起。
他呼出一口浊气,稳住心神。
都是假的,幻境而已。
噗哧!
下一刻,刀刃深深刺进猪头人的皮肤里,挑断筋脉,和骨骼碰撞在一起。
猪头人表情狰狞扭曲,张嘴想喊人,气管早已被宁乾割断。
它只能用一双愤恨的眼睛死死咬着宁乾,似乎想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有温热的血顺着匕首滑进掌心。
宁乾咬咬牙,又把匕首往里送了两寸,直到猪头人彻底没了动静,身体软绵无力的倒在地上。
他猛地拔出匕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久久不能回神。
宁乾长这么大,回老家过年的时候也经常帮着爸妈杀鸡杀鱼,倒也不是什么不敢杀生的活菩萨。
只是这猪头人,虽然脖子上顶着个猪头,可脖子以下,是实打实的人身,包括神态都和真正的人一模一样。
杀人和杀家畜,终归是不一样的……
锅炉房外陆续响起说话声,他知道是那几个去烫毛池查看情况的猪头人回来了。
没时间再做心理建设,他不敢再拖,一个箭步窜到锅炉旁边,手忙脚乱地找到锅炉配备的控制器,看也没看一口气把压力调到最高,随后头也不回的朝着屠宰间冲去。
幸好他没看错,文德屠宰场配备的是燃气蒸汽锅炉,可以手动调节压力。
刚跑出没两步,身后传来野兽般的怒吼声,宁乾猜他们已经看见同伴的尸体了。
“杀猪犯!你给我站住!!!”
怒吼声越来越近,宁乾脚下不敢有丝毫的停顿,趁着系着黑围裙的猪头人还没反应过来,飞快穿过屠宰间,接着是待宰间。
车间主任小花猪听到动静,放下人肉刺身,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恰好看见宁乾飞速从眼前闪过,带起一阵铁锈味的风。
小花猪愣了一瞬,才朝着他的背影吼道:“新来的!我要扣你——!”
它话还没说完,锅炉房里传来一声巨响。
轰——!
火光冲天,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翻了房顶,金属碎片四散飞溅,隐隐有烤肉的焦香传出。
宁乾刚好一脚跨出待宰间,但还是被巨大的力道掼倒在地,摔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嘴角却忍不住扬起快意的弧度。
野猪男从值班室跑出来,看着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的屠宰场,失声尖叫:“快救火!”
宁乾趁着一片混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正准备朝那栋灰色小楼走去,脚踝却突然碰到了一颗毛茸茸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小花猪被炸得焦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