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嗯了一声,勉强勾起一丝笑意。
男人没看出女人的敷衍,反而兴高采烈的把一份合同交到她手上,郑重道:“我不会辜负你的,你看,你当老板,我当法人,有钱都给你,有事我来背。”
这段时间,他跑遍了县区的农畜局和环保局,因为要用地,还找了土管,总之一套流程走下来,麻烦得要命。
但为了给莲心一个的幸福的未来,不管再苦再累,他也要坚持下来。
男人叫赵斌,是从山里出来的,没什么文化,方莲心是大学生,他爹在他十六岁那年给他买的媳妇。
他知道这事他爹做得不地道,但那毕竟是他爹,况且他是真心实意喜欢方莲心,舍不得把人放回去。
错了就错了,男人嘛,犯错很正常,往后用余生来弥补她就好了。
他对方莲心很好很好,就差把一颗心掏出来给他了,方莲心的态度确实比刚到他家时缓和了不少,但也谈不上多热络。
再后来,他爹去世,他在扶贫政策的帮助下开了家小型养猪场,方莲心说,养猪没前途,要是遇见猪瘟什么的,钱全都赔得精光!不如把猪卖了,开一家屠宰场。
方莲心是大学生,有文化,赵斌无条件信任她的话,当即把家里的猪都卖了,又碰巧碰上拆迁,凑齐了启动资金。
新的问题来了。
开屠宰场比开养猪场要麻烦得多,他不会。
方莲心给他推荐了个人。
村口老冯家的小儿子,冯登达。
冯登达是第一个从村里考出去的大学生,后来听说是想建设故乡,这才从大城市回来了。
赵斌当即拉着方莲心去了老冯家的破土屋,说明来意后,冯登达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笑道:“好主意啊,赵哥办屠宰场,还能给咱当地老百姓提供就业岗位,好事一桩嘛!赵哥,方姐,你们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赵斌是个粗人,却也知道美丑。
方莲心美,村口疯疯癫癫的寡妇丑。
冯登达美,他五大三粗的赵斌丑。
冯登达身上有读书人特有的书卷气,作为家里备受宠爱的小儿子,从小也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白白净净的,看着就舒爽。
在冯登达面前,赵斌总是抬不起头。
这次来拜访冯家,也是方莲心和冯登达在交流屠宰场的相关事宜,赵斌全程低着头扣手,一言不发。
他也因此没看见方冯二人情意绵绵地对视,以及交缠在一起的双手。
为了方莲心,冯登达尽心尽力的为赵斌的屠宰场出谋划策,两人东奔西走了一年多,才终于把事情敲定。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赵斌早把冯登达当成了自己的好兄弟。
在屠宰场建成落地的那天,赵斌请了全村老小吃席,他在酒桌上喝得醉醺醺,扬言说屠宰场的股份也必须有他冯登达的一份!
冯登达也不推辞,大方应下,笑着和方莲心对视。
那天晚上,赵斌睡得很死,全然不知自己的好兄弟正和自己的女人在一墙之隔的地方颠鸾倒凤。
……
屠宰场的收益很不错,赵斌过了两年有钱滋润的日子,身上那点草莽气早就散了个干净。
他看着频频上门拜访的冯登达,和笑得春风满面的方莲心,起了疑心。
晚上,他搂着方莲心的腰,黏糊糊地问道:“老婆,这日子也好起来了,咱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以后再说吧,”方莲心挣开他的怀抱,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我今天累了。”
怀里的温暖骤然离开,赵斌不悦蹙眉,嘴上却仍然试探着:“你说冯老弟也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不成家立业,过年还要来咱们家蹭年夜饭。”
“老婆,咱给冯老弟介绍个媳妇吧。”
这次,他清晰地看见方莲心的脊背一僵,过了好半晌才闷闷道:“随你。”
他对自己心中的猜测越发肯定,就等什么时候把这对奸夫□□逮个正着。
但他没等来这一天,春天还没来,他就死在了一场纷飞的大学里。
冯登达握着染血的杀猪刀,手抖个不停,六神无主地看向方莲心:“莲、莲心,我杀人了……”
方莲心看他这副怂样,暗骂一声晦气,夺过杀猪刀扔到地上,气急败坏:“他该死!他爹拐我!毁了我的一生!”
她似乎还不解气,又往赵斌的尸体上踹了两脚,红着眼眶,扑到冯登达怀里掩面哭泣:“我也不想的……但他开始怀疑我们了,我已经怀上你的孩子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登达,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美人在怀,冯登达有些飘飘然,他看着泣不成声的方莲心,眼神逐渐坚定:“莲心,你放心好了,从今往后,我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两人趁着夜色,合力把他的尸体扔进绞肉机里搅碎,随后扔到化粪池里。
冯登达作为第二大的股东,屠宰场的工人早就认识他,有他和方莲心继续经营屠宰场,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死,赵斌的灵魂飘在半空,看着这对奸夫□□占了他的屠宰场,还生了个粉雕玉琢的儿子。
他心中恨意滔天。
凭什么,他这些年哪里对不起方莲心?哪里对不起冯登达?他们偷情还不够,还要自己的命!
可他已是一只孤魂野鬼,什么都做不了。
不远处的树林里,一个打着红伞的男人翩然而过,伞面是艳红梅花,伞下是凄凄亡魂。
突然,他脚步一顿,偏头望向屠宰场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
这么重的怨气?真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