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乾知道他内心的忧虑,轻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将下巴搁在他是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闭上眼:“我讨厌没用的情绪。”
“遗憾、悲伤、痛苦,哭一场宣泄过后就随他去吧,人不能把自己留在明天,放任自己沉溺在其中没有办法解决问题。”
“就算我现在每日以泪洗面,我爸妈也没办法活过来,既然如此,不如专注眼前,把那个超级无敌大害虫弄死,给他们报仇。”
他允许情绪的发泄,却不喜欢一直沉湎其中踱步不前。
于秋台嘴唇嗡动,心绪千丝万缕,凝成一句:“可我曾见众生在红尘中挣扎,常是被锁在大悲大喜中,久久无法忘怀。”
宁乾笑了声,不置可否:“那是你看的人太少了。”
我看的人太少了……吗?
好像确实是。
白云层层叠叠飞速在向后退去,于秋台眼里少见的闪过一丝迷茫。
未见苍生,何来道心。
——小台,你不懂苍生。
宁乾轻飘飘一句话,道心上的裂痕又加重几分。
灵力剧烈波动下,霜衣不稳,在宁乾的惊呼声中,于秋台猛然回神。
宁乾牢牢箍着于秋台的腰,不满嘟囔:“你怎么飞得这么颠簸啊?考证没?”
于秋台好不容易才从那股心惊肉跳的感觉中缓过神来。
几次三番道心动摇,他此刻听到宁乾的声音心里就是一股无名火,不由气恼:“你不准说话了!”
宁乾:“……?”
箍、箍得太紧了吗?还是说于秋台真的在无证驾驶?不至于吧他脾气很好啊?怎么这就生气了……
想不通,但不耽误他老实照做。
宁乾肩膀瑟缩两下,手上松了点力道,整个人装鹌鹑闭麦了。
*
防寒护罩隔绝寒意,宁乾连一丝风都感受不到,也不知过了多久,地面逐渐在眼中放大,霜衣下沉到离地三十厘米左右的地方。
于秋台袍袖一挥,冷风瞬间在周身开始呼啸,乍暖还寒,宁乾缩了缩脖子,听到身前人冷哼一声,率先跃下霜衣:“到了。”
和居于亚热带且有山脉阻挡的C市不同,B市在靠近北部冷空气的位置,气温比C市低很多,宁乾刚落地就被冻得打了个喷嚏。
于秋台回头,指尖隔空轻点,宁乾肩上一重,多了块黑色鹤氅,绒羽温暖,轻搔着面颊,霜衣有灵,顺势钻入他的手心。
“走吧。”
*
他们降落在一片凄凉寂静的街道。
沥青马路结了霜,堆满连环相撞的车辆,道路两旁浓稠的黑雾翻滚,不止到是不是心理作用,宁乾总觉得那黑雾隐有血色,哀嚎阵阵从中传来。
“别看,别听,别想。”
于秋台走到他身前,雪白的衣角翻飞,下摆绣着的玉兰花暗纹闪烁,挡住了宁乾四处张望的视线。
“这种小型法阵成千上万,救不过来的。”
冰凉的空气刺痛鼻腔,宁乾垂下眼,语气听不出悲喜:“大阵的阵眼在哪里?”
“就在前面,很近了。”
于秋台抬步向前,转头颔首示意宁乾赶紧跟上。
两人闷头往前走,雾气渐深,宁乾望着于秋台衣摆处的暗纹出神。
等事情解决了,于秋台好像就该回去了。
不对,他好像还没找到回家的办法。
宁乾恍神,心里莫名冒出个无比恶意的想法。
——要是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好了。
他没有亲人了,要是于秋台也能留在这里,他们两个还能相依为命。
多好。
……
好个屁!
宁乾被自己吓着了,用力甩了甩脑袋。
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他喜欢于秋台,所以应该希望他更幸福才对。
想点别的想点别的!
他在脑海里疯狂催促自己转移注意,那排漂亮精致的玉兰暗纹就这么大剌剌地闯入视线。
说起来,当时于秋台给他的玉佩也是这个形状。
玉兰花。
花语是什么来着?
虽然现在手机有电,但被黑雾笼罩的地方没信号啊,想搜也搜不了。
他忽然很想知道玉兰花的花语。
宁乾烦躁地挠了挠脑袋,往前一踏——
咕叽!
软糯滑腻的触感从脚下传来,像是踩到了什么活物一般。
宁乾低头一看,脚下红色的血管蠕动着,往地下深沉钻去。
他差点没惊叫出声,想换个地方下脚,却发现四周密密麻麻,全是这种红色血管。
“就是这里了。”
于秋台适时出声,宁乾下意识抬头,四个灰败腐朽的塑料大字映入眼帘。
——行山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