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台头发太长了,宁乾为了防止自己被糊得满脸都是,只能微微偏头,将下巴搁在前者的肩膀上。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见于秋台白玉似的脸,还有线条流畅的下颌线。
离得太近,连脸颊上的细小的绒毛和皮肤下跳动的血管都清清楚楚的印在眼底。
怀里满满当当,两人的体温隔着衣料交织,比起暧昧的心动,宁乾更多感受到的反而是一种满足的心安。
心里那漏风的窟窿,被一朵带露的玉兰堵住了。
“于秋台?”
鬼使神差,宁乾喊了他的名字。
“嗯?”
耳根痒痒的,于秋台下意识向宁乾的方向倾耳去听,眼帘一掀,一张熟悉的俊脸满满当当占据了他整个视线。
好近。
朋友之间会离得这么近吗?
宁乾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过脸来,猝不及防,差点直接撞上那双红艳艳的唇。
两人同时心神巨震,连霜衣都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宁乾恍惚一瞬,视线不受控制扫过于秋台的眉眼,立马发现不对劲。
于秋台脸色白得渗人,唇上红痕,似乎是被血迹浸润的。
本源灵力损耗极大,于秋台短时间连用两次,再怎么天纵奇才也不可能一点反噬也没有。
察觉到宁乾眼神的变化,于秋台暗暗心惊,立马把头转了回去。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风吹的。”
宁乾:“……”
我信你个鬼。
要不是在百米高空上,宁乾真想掰着他的下巴让他看过来。
“放心。”
于秋台低咳两声,喉结滚动,咽下喉头腥甜:“尚有一战之力,不会让你有性命之忧。”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宁乾气急,要不是在霜衣剑上感觉能气得蹦起来。
他当然知道。
于秋台心虚别开眼,没正面回答宁乾的质问:“马上到了。”
眼见于秋台不想再说,宁乾虽然心里气疙瘩还没消,却也不再过多纠缠。
千般万般的话语化作一声轻叹,大庇天下寒士的热血散去后,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宁乾将额头抵在于秋台的肩膀上,闷声道:“你带我一起去,我能帮上你什么忙?”
于秋台确定了大阵阵眼的方位,终于停下了推演的手,霜衣一个加速冲了出去,转眼又是千里万里。
“我应该和你说过,我们所经历过的法阵不过是参天巨木上一片微不足道的叶片,这阵法环环相扣,幕后布阵之人必定镇守在大阵阵中。”
“法阵刁钻,我不擅此道,你比我聪明,应该能比我更快找到阵眼。”
宁乾心口一热,却下意识疑惑:“我吗?”
听见他那期待又惶恐的语气,于秋台无可奈何的一笑:“嗯,就是你。”
“布阵之人也是修士,我在他眼中太过显眼,行动反而不如你方便,到时候你带上霜衣,一切就靠你了。”
“那些不自量力的小麻烦我来拦住,阵眼的事,就交给你了。”
宁乾被这一番话哄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张着嘴傻乐:“我这么重要的吗?”
于秋台笑了一声:“把嘴闭上,西北风喝多了等会肚子痛。”
“哦。”
宁乾应了声,乖乖闭上嘴,挡在窟窿上的玉兰花却悄然开放,迸发一池馨香。
他在关心我。
宁乾环住于秋台腰间的指尖轻颤,寒风剐蹭眼角,心里酸涩肿胀。
于秋台向后瞥了眼,顺手扔了个防寒护罩给他。
寒意被隔绝,宁乾错愕抬头,于秋台却向脑后长了眼睛一眼,头也不回道:“在B市,路途遥远,你一介凡人吹这么久的寒风,怕是吃不消。”
“哦。”
其实他不是很冷,大概是因为年轻吧。
宁乾想起小时候的冬天,他嫌穿秋裤太臃肿,偶尔露出的鲜红裤脚十分有损酷哥形象,死活只穿一条裤子。
“我真不冷!”
小宁乾梗着脖子,表情坚决,死活不为唐顺意手里的黄金棍折腰。
一刻钟后,唐顺意立马让他领教了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母亲大人的权威不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能挑战的。
被裹成球的小宁乾走出家门,吸了吸鼻子,脑海里飘过一句话。
——有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
想起小时候那副憨样和唐顺意气得五官乱飞的脸,宁乾没忍住笑出了声。
宁乾胸腔紧贴在于秋台的后背上,他这一笑,穿过脊椎一路颤到心脏,于秋台顺势问了句:“笑什么?”
“想到小时候我妈拿棍子逼我穿秋裤,我宁死不屈。”
他答得顺其自然,于秋台却像受惊的兔子一般下意识放缓了呼吸,嘴唇紧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接话。
在他看来,亲人的离世必定是痛彻心扉的,双亲死得如此惨烈,宁乾为此消沉个一年半载也是正常的,再心大,也不该还能和往常一样同他调笑。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宗觉得这样不对。
但说不出哪里不对。
“你父母的事……”
他小心翼翼,怕宁乾的坚强都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