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值很多很多酒。”
李寻欢终于哈哈地大笑起来。
阿飞也笑了,他说:
“我请你喝酒。”*
。。。阿飞竟然是很会喝酒的,他一碗一碗地喝着,李寻欢则目带欣赏地瞧着他。
阿雪也想要喝酒,却被阿飞一手阻止了,他瞪了自己的兄弟一眼,坚定地说:
“你不能喝。”
阿雪摸出自己手里的五十两银子(他早已经把一百两分出一半给自己的兄弟,买酒用的就是阿飞手里的那一半),递给他,算是一种“贿赂”。
可阿飞还是说:
“不行。”
他把钱细致地塞回到阿雪的怀里,自己又端起了一碗酒。
阿雪说:
“为什么?”
他们俩在问“为什么”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阿飞说:
“因为你还太小了。”
这句话一般是长辈对小孩子们说的,而此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对一个二十岁的青年说出了这句话,使得场面不由得显得有些滑稽。而青年竟然也没有反驳这句话,似乎在他的心里,自己就是还很小的。
李寻欢赞同道:
“心智不成熟的人,最好不要喝酒。”
“为什么?”阿雪转而问他。
“因为他们是没有办法对自己喝酒后发生的事负责的。”
李寻欢教导道。
听了这句话,阿雪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而阿飞则表现得若有所思。李寻欢又笑了,他已记不清遇到这兄弟二人之后自己笑了多少次,每每看着他们二人,他的心里都不由得浮现上一种带有温馨的愉快。
此时,他已经有些动了要邀请这两人同行的念头。若是其他人,他绝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可是面对这“阿”兄弟二人,他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他们。
因为这名为“阿雪”的青年有着这样不俗的武功和相貌,思维方式却又这样天真和单纯,他甚至怀疑,无论谁对他说自己是他的父亲,他可能都会相信的。
——他这样的人出现在危险的武林里,就好像是一个怀抱赤金过闹市而不自知的孩童,有很多人会很喜欢他、把他当做一把便宜的武器来使用的。
阿飞当然会保护他,可是阿飞在他眼里,也算是半个孩子,他也许拥有着足够的警惕心,却还不是很了解人心的险恶。
这两个人就这样出现在人群里,不论是对于他人还是对他们自己,都意味着一种危险。
李寻欢觉得,既然遇上了,他就不能放着不管,至少,他能够当他们兄弟一段时间的领路人。更不要说他们本都是很有趣的人,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勉强的事。
他唯一担心的是,他们也许会被自己的“不幸”所连累。
不错,李寻欢自认为是个不幸的人。
他的故事,要是细细说起来,简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可是从始至终,都离不开“不幸”这两个字,只是有些人的不幸是老天降下的,有些人的不幸则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李寻欢的不幸,是哪一种呢?
他喝下一口酒,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又泛起那种病态的嫣红色,但他还是将剩下的半碗酒一口倒进脖子里。。*
阿雪忽然说:
“我知道了。”
李寻欢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应自己之前那一番为什么他不能喝酒的话,他温柔地笑了一下,想,若是阿雪真的是一个小孩子,应该算得上是天底下最乖巧懂事的小孩子吧。
他本来还想问些问题,现在却不太想问了。
他从容地在自己的新朋友身边喝着酒,直到马车忽然停下来了,开车的虬髯大汉说:“有人挡路。”
李寻欢问道:“什么人?”
那大汉似乎辨认了一下,“啊”地叫了一声,惊道:
“似乎,似乎是铁手捕头!”
李寻欢猛的掀开车帘。
这世上只有一个“铁手捕头”,那就是四大名铺之一的铁游夏铁捕头,他的一双手修炼得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所以得到了这个“铁手”的名号。他在成为“四大名铺”之前就已经是河北一带的名捕了,是以虽然李寻欢和虬髯大汉常年身在关外,如今却还能认得出他来。
几人连忙下车,看见路途中央,歪歪斜斜地躺着一个身穿深棕色衣服的人。外面很冷,他却穿得很单薄,小半个身体都被埋进了雪里,身上看着似乎没有什么伤口,只是一张脸已经被冻得铁青,嘴唇也泛着青紫色。
李寻欢更吃了一惊,一边说“是他”,一边将手伸过去探脉搏。
还好,铁手的脉搏虽然轻微,却还算稳定,几人连忙把人搬到马车上,马车则利落倒转方向,急急向他们刚刚离开的客栈行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