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做一个好人,光有一份热心肠是不够的。
同情、信任、义气,这些本都是很好的东西,可惜偏偏既不能吃,也不能穿,有时还反给人家害你的机会,所以你要是想要做一个好人,就必须学会耐心、谨慎一些。
小红花很明白这个道理,只因他已吃到过不少头破血流的教训,有的时候,这些教训让只是让他哭笑不得,有些时候,也会让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不过,千次万次的教训,他到底都挺了过来,他到底还保留着作好人的愿望与勇气。
。。。
老者道:“好。”
小红花又在地上坐了下来:“你觉得被剑抵着背是件很好的事?”
老者说:“还不够好。”
小红花道:“那怎么才算够好?”
老者道:“把你们的干粮和水分我一半,才算够好。”
小红花笑,不是气笑和冷笑,是觉得很有意思的笑:
“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命在我的手里?”
老者也笑,小人得志的笑:“你的命,难道在你自己的手里吗?”
小红花说:“我的命不在我自己的手里,那在谁的手里?”
老者说:“在我的手里。”
小红花还是没骨头似的瘫坐在地上,他觉得这人说的话很有意思,明明被钳制住的是他,他怎么说自己的命。。。
【小红花蹲在他身边,一边连声劝他慢些,一边取了水囊递给他。】*
一段画面在脑海中一闪,小红花的笑容忽然僵住。
只因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漏洞。
致命的漏洞。
他的笑容已完全消失。
老者慢慢地抬眼,问:“你已经明白了?”
小红花慢慢地点头,答:“明白了。”
明白了。——小红花又一次品尝到了那种让人哭都哭不出来的滋味,这滋味当然是苦涩难忍的,简直让人想吐。
在这种带着懊丧的痛苦中,他的眼睛慢慢地转过去,盯着自己手里的水囊,水囊里还剩下一半的水,却已经一滴都不能再喝。
老人道:“这是不是你们唯一的水囊?”
小红花说:“不是。”
老人道:“你救我的时候,是不是把你的包袱敞开过?”
小红花道:“是。”
老人笑道:
“你在摸我穴道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我的左手小拇指轻轻动了一下?”
小红花说:“。。没有。”
老人又道:“现在你去看看,那两个水囊袋子上,是不是分别扎着两根又细又短的牛毫小针?”
小红花果然转头去看,只看了一眼,一眼就够了。
老人道:“你还敢不敢喝你们剩下的水?”
小红花不说话。
不说话的意思,谁都明白。
老人继续问道:“除了你的那个包袱里剩余的两个水囊,他的包袱里还有没有水?”
小红花闭了闭眼睛,叹道:“没有。”
老人道:“那么现在,除非我把解药拿出来,不出三天,我们都要被渴死,是不是?”
小红花说:“是。”
老人笑道:“那么我现在只要你一半的水粮来换解药,够不够好?”
小红花道:“不好,很不好。”
“嗯?”
老人讶异:“你们难道还有水?”
小红花道:“现在的水没有了,我们还能去找新的水源。”
老人道:“你以前有没有穿越过这种森林?”
小红花道:“没有,这么大的林子,我以前简直连见都没有见过。”
老人道:“那么在你找到水源之前,你们一定会先渴死。你要不要和我赌?”
听到这句话,小红花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他脸上的肌肉倏地放松下来:
“在我渴死之前,你一定比我死的更早。你要不要和我赌?”
老人冷冷地、带有轻视意味地笑了一声。
小红花压低声音,像传递秘密一般地小声道:
“你知不知道,人能喝的不止有水。”
——还有血。
——人的血。
老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不是因为害怕,仍然带着种奇妙的轻视意味:
“你绝不是那种人。”
小红花的笑容越发的神秘。他越过老者向阿雪道:
“阿雪,这水不能喝了,你同不同意?”
阿雪自然点头,又道:
“有办法。”
什么办法?
老者的眼皮抖动一下。
小红花仿佛胸有成竹,他随意地拔出水囊的塞子,满不在乎似的将其中还有大半的水都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两个装满的水囊,也都如此。
老者的脸色渐渐地难看起来,眼见那最后一个水囊里的水正不要钱似的涌出,他终于按耐不住,伸手欲夺。
银光一闪,老者只觉手心一凉,他张目看去,自己的手掌处已多出一条细细的血线,横贯了整个手掌。
这个时候,最后一股透明清澈的水流正滴淌下来,融入那一小片湿润的泥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