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来这么快!”阿娅原本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闻言吓得一抖,忙将桌上的糕点一股脑塞进嘴里。下一刻,车门就被人轻轻叩响。
“公主,客栈到了。”
“知道了。”谢岑应了一声,将帷帽翻出,看到正在艰难吞咽的阿娅,替她擦了擦嘴角残留的碎屑,轻声笑道:“不着急,等你吃完我们再下车。”
阿娅点点头,又怕她被楚丘青那个死人脸念叨,忙提着侧边放着的茶壶,仰头就往嘴里灌冷茶,总算吞下去了。她边抹嘴边掀开帘子:“好啦,我们——嗝~”
她僵在原地,讪讪一笑。
楚丘青皱眉看向惯犯,开口便是数落:“典官没跟你交代过吗?作为长公主身边的随侍,这种——”
“清平官大人,不关她的事。”后边谢岑出声打断他道,“是我肚子饿了,才让她出去买吃的。”
她话题一转,又说:“大人在前边耽搁许久,不知事情可否解决了?”
楚丘青深深看了一眼此时已经缩回谢岑身后的小侍女,而后毕恭毕敬回道:“夏王突发恶疾,不得前来。刚才和南阳府尹就交接事宜,废了不少时间。”
他想起刚刚南阳府尹那一通官腔打下来,将自己和萧郃的失职摘得干干净净,只觉得无聊至极。既然对方已经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再追究下去反倒成不是了,楚丘青点到为止,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又寻了个理由将“热情过头”的人打发走了。
“既是生病,按照礼节,合该要去探望一番才是。”
“是了,我也是这么说。”楚丘青想起方才那出到了尾声的戏,不由笑道,“但那李大人却拦住我们,说我们舟车许久,好生歇息一两天再去也不迟。何况眼下去了,怕是也不能见到夏王。”
“劳烦他想得周到。”谢岑走到楚丘青身旁,“总不能辜负人家的‘好意’不是。”
“理当如此。”楚丘青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边问,“今日恰巧遇上他们上元节最后一日,公主闷在车内许久,不如出去走走。”
“清平官大人竟如此好心?”谢岑挑了挑眉。
楚丘青颔首应了,丝毫没听出她口中的嘲弄,“自然,若是相比其他几位清平官的话。”
他招了招手,身后的少年立马会意跑上前来。
“雀生,好好跟着公主。”
谢岑似笑非笑地看着楚丘青,“这是来监视我的?”
“公主说笑了,”楚丘青不卑不亢道,“眼下到了北凉属地,那些不愿看到两国结秦晋之好的人怕是早就埋伏在各地了。”他说到这里瞥了一眼阿娅便收回目光,“只靠一个月亮山出来的小丫头怕是护不住。雀生虽然年轻,但武艺超群,还请公主收下。”
阿娅一听,顿时被激地跳了出来,“是吗?有多厉害,我瞧瞧!”才刚说完,就解下腰间的鞭子,挥了过去。
雀生徒手接住鞭子,往旁边空地一跳,将人也顺势扯了过来:“比试就比试,能不能长点眼睛!打伤爷和长公主殿下怎么办!”
阿娅顿了顿,却仍是死鸭子嘴硬,“我自然会保护我们阿依!若是打到死人脸了……呵,只能说大快人心!”
她虽是这么说着,但动作却小心翼翼起来,尽量跟人越战越远,避开谢岑那一处。
两人说话间,已是过了七八招。楚丘青瞥了一眼谢岑,说道:“若是雀生赢了,公主可否——”
谢岑不上他当,薄唇讥道:“你不是早就知道结果了吗?”
“好吧好吧,没想到被公主看出来了,”楚丘青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或者说,他原本就不想掩饰。
他看向战局,淡淡道:“那小丫头心思澄澈又好胜心强,只消一激就容易达成目的。你看,她现在束手束脚极了,若是敢用虫的话,雀生胜率不大。”
“不大?我还以为你稳操胜券呢!”
“不敢托大,”楚丘青谦虚道,“只是那小丫头很容易被人看穿,我今日能钻这空子,明日有心人也能。更何况公主到了帝都,难免有需要用人的地方。别人,哪有自己人方便呢。”
谢岑偏头看向楚丘青,那双狐狸眼目不转睛地打量他道:“那大人,雀生又是谁的人呢?”
“清平官只忠于王上,手下的人自然也忠于王上。”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让谢岑想到谢琅临行前的嘱咐。
敢情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抱臂恹恹站在一旁,没一会儿阿娅便提着鞭子愤愤回来,身后还能听到雀生故作谦虚的话:“姑娘,承让了。大人说过,你若用虫的话,我的胜率不足五成。但你为什么不用呢?”
阿娅“哼”了一声,勉强好受了些,却避过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谢岑摸摸她的头,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她一愣,肩颈放松下来,肉眼可见的开心了些。
……
解决了吃饭大事后,阿娅看着亦步亦趋跟着她们到房门口的雀生,像门神一样扎根于此,眼角抽了抽,干脆关上房门,眼不见心不烦。
她在箱箧里翻翻找找,将一大堆瓶瓶罐罐扔在桌上,盘腿坐在上头就要炼蛊,忽而瞟见谢岑打开了窗,将一暗色丝带系在格子窗上。
“阿依,你在做什么?”
“给阿岭留个记号,免得他找不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