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陈时可打着哈欠刚踏进大厅就看见了清市唯一一个熟悉的身影。
“学姐?”
紧随身侧的陈时煜不发一言注视着沙发上等候已久的墨黑色身影。
后者讪讪地干笑,极力顶住对面那人的阴沉视线,开口:“那个……车还坐得下吗?”
陈时煜猝然抿弯唇,还没来得及定格,唇边的笑意旋即消失,只剩下两个意味深长的字:“走吧。”
盯着男人走远的背影,被遗落在后的女人垂了头,咬着下唇,乖乖跟在后面。
冉晳婷从一开始就知道陈时煜讨厌自己的原因,有钱人想调查她们这种阶层的资料简直轻而易举。
所以,青春时的陈年糊涂事自然也会被陈时煜所知。
那是冉晳婷这辈子唯一犯的错。
也是她和卢谐藕断丝连的和谐彻底破裂的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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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毕业的第二天,好友黄盈拉着她去市区玩,住在黄盈的堂哥家。
正是那个晚上,冉晳婷认识了李子伦。
濯濯如春月柳,是李子伦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
那年她16岁,李子伦23岁。
一个是刚升高中的少女,一个是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海归。
冉晳婷从未见过一举一止尽是儒雅风貌的男子,不仅教养极好,而且眼界学识远远高于当时的她。
仅用了十分钟,花季少女的双眼就只能定焦面前这个从内而外都吸引着她的男人了。
七岁的年龄差,跨过高中、大学、研究生三个学习阶段。
在认识的第七天,也就是在冉晳婷回礼城的第三天晚上,她确认她喜欢上了李子伦。
那时少女的心思总是怕被家里人看见。
每次趁卢谐上班后,冉晳婷才从卧室出来,吹着空调,抱着手机仰躺在沙发,雪白小腿一晃一晃荡在沙发边缘。
初晨的日光和煦,早起的少女怀春。
一次,秒回的短信突然中断,少女轻蹙眉,下一秒电话铃声响起,激得沙发上的人匆忙收回了腿,一下站起来。
清了清喉咙,压下喉头的笑意,她软绵绵地喂了一声。
“冉冉,周五我来礼城。”
银铃般的笑声炸开,少女脸上的热气开始蒸腾:“真的吗?”
“当然,我有些话想亲自对你说。”
男人的话语如此刻正挂在山头的明阳,是她不用伸手也能触及到的温暖。
暧昧的泡沫将破欲破,少女的手心出了细汗,一双俏丽的眼睛迷醉在电波那端传递的情意里,轻轻嗯了一声。
然而正处在甜蜜回味的她忘了,周五正是查中考成绩的日子。
卢谐特意换了课早早回到家,下午一点,分钟刚指到十二,她登陆上冉晳婷的账号。
当看到556这三个数字,她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夺过冉晳婷手上的电话:“没收!”
然而刚拿过手机,李子伦短信就来了,卢谐低头一瞧,更是火冒三丈:“冉晳婷,你竟然谈恋爱!”
少女的心思在母亲面前暴露无遗,她刚想解释,母亲向上翻看了所有短信:“他是谁!怎么认识的?”
“朋友哥哥的朋友。”
看到国外等字样,卢谐又发出质问:“多大?”
“23,”少女绞着十指,战战兢兢抬眼看着母亲,“……妈。”
“别叫我妈!”手机被骤然摔在地,“冉晳婷,你还未成年!他想做什么?你看得懂他吗?”
“妈,”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碎块,少女急得掉眼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谈……”
一阵电话铃声忽然中断俩人的争吵。
卢谐摁下接听键:“喂,你好,是的,我是冉晳婷的母亲。”
听筒那端的声音还在继续,拿着手机的女人一直死咬着嘴唇保持沉默,两行热泪却不停地往外掉。
蹲下捡碎片的少女也停止了动作站起身,清泪木讷挂在脸上,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对不起,是我没管教好我的孩子,请你放心,以后我会严加看管,她不会再联系那个男人。”
见母亲挂了电话,少女唯唯诺诺地出声:“妈……”
卢谐仰头开始笑。
最初又短又急到后面又长又响,不合时宜的笑声瞬间沦为悲戚的哭咽。
少女双目惊惶,抱住眼前的母亲:“妈,您别这样,妈,我害怕……”
“冉晳婷!”卢谐挣脱怀抱,“你知道刚刚是谁给我打的电话吗?”
“是那男人的未婚妻!”女人双手按住自家女儿的肩,使劲摇晃,“他们在去年就订婚了,明年打算结婚!他对你说过这些吗?你还敢说这件事不是我想的那样?”
“不,不!”少女急急向后退,咸苦的泪从瞪大的眼眶蹦出,“不可能,不可能的。”
见自家女儿仍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卢谐一巴掌扇了过去:“清醒了吗?!”
五个手指红印清楚可见,但少女麻木的大脑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嘴里依旧喃喃道:“不会的,我不相信,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