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用强,就凭你?”杨戬冷笑。
他的面色惨白如纸,下颌的血线触目惊心,锐利森寒的目光却令人毛骨悚然。
刘彦昌这一下摔得不轻,被杨戬的法力伤及,闷咳着艰难起身,却恶狠狠地干笑起来,“刘某承认,在武力上绝不是二郎真君的对手,‘百倍偿还’云云只怕也无法如愿。但是,刘某还好奇另一件事,不知二郎真君身边那位女仙武艺如何呢?”
杨戬眉心一凝。
刘彦昌将杨戬神情的细微变化收入眼底,不由会心一笑,“敖执律,敖无心?上一次在华山,二郎真君舍出自己的命救下了她,这一次沉香提出切磋时,二郎真君也为了她而起身应战,明明自己那时伤还未愈吧?”
刘彦昌忍着痛,勉强站直了身子,“她是二郎真君的心上人?二郎真君也会有心上人,也配有心上人?哈,哈哈!”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刘彦昌几乎笑岔了气。
杨戬不发一言,冰封的神情终于裂开缝隙,流露出一丝怒意。
刘彦昌见状愈发笑了,“二郎真君不接话也无所谓,你的警惕已说明了一切——你很在意她——真是稀奇。不如这样,刘某将那女仙一并捉来,与二郎真君作伴,你们在此同生共死,岂不凄美?”
“妖孽!”杨戬语似寒冰,墨瞳犀利,“三妹信任你,所以才没能发现是你偷走了宝莲灯,你扪心紫门,可配得上三妹一片冰心!”
强撑着一连说了许多话,又心神激荡,杨戬强忍着胸腔的剧痛和涌上喉头的腥甜,身子微微震动,惹得铁链一阵碎响。
“别在我面前提三圣母!”刘彦昌也恼了,“二百年前你对她、对我们一家都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你何来的脸面拿三圣母相激!”
刘彦昌张臂想要幻出宝莲灯,可心神不宁,未能成诀,索性运起全身法力发泄般的朝杨戬一掌打过去。
刘彦昌的法力与杨戬的护体法力相撞,刘彦昌再次被震飞出去,狠狠跌在地上。
铁链的震荡之声褪去,刘彦昌的发髻已被冲乱,狼狈地抬头看去,只见杨戬的头低低垂下,已没了声息,浓黑的血顺着下颌一滴一滴地落下,滴在冰面上,渗入碎纹,瞬间冻结为一体,宛如一朵朵盛开的暗红莲花。
刘彦昌笑起来。
“杨戬,你大可以继续逞强,且看你还能再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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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无心被窗外的雷声惊醒,猛地坐起身。
外面风雨大作,吹得窗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三更了,其他人应该还在睡着。
敖无心枯坐了一会儿,没了睡意,想起傍晚时刘沉香和杨婵的对话。
——“整整三日不知去向,舅舅心里还有没有娘,有没有我这个外甥?”
——“沉香,不得造次,许是你舅舅突然有急事呢?又或者,是被贼人绊住了。”
——“娘!那贼人我亲眼见过,法力并不高强,不过是仗着宝莲灯才作威作福,哪里会是舅舅的对手?依我看,舅舅根本没把此案放在心上,姗姗来迟,又不告而别,当我们是什么!”
——“沉香!你这孩子,满口胡言乱语,等你爹回来,定要他罚你抄圣人文章,好好静一静心气!”
敖无心揉了揉额角,只觉一阵烦闷,便披衣起身,走出房门。
外间静悄悄的,只有哮天犬化回原形窝在角落,听到动静翻身站了起来,冲敖无心飞快地摇着尾巴。
敖无心上前蹲身抚了抚哮天犬的头,低声问:“嗅到二爷的气息了吗?”
黑犬摇头,眸子在黑夜里也亮晶晶的,映出担忧之色。
“果然你也在担心二爷。”敖无心低语,心里实在闷得厉害,“他的旧伤和新伤,三圣母和沉香并不知情,自然不会多想,可是你我是知情的,如今他三日未归,我总忍不住胡思乱想。”
黑犬不安地来回转着圈子,一会儿用鼻尖指指天上,一会儿又指指门外。
敖无心拍了拍哮天犬毛发乌亮的背脊,“他三日前去过哪里,你循着气味带我去找一找,但愿是我多虑。”
哮天犬跑出两步,又转回屋里,在杨婵和刘沉香房门前转来转去,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敖无心。
敖无心略一思索,摇了摇头,“只你我去吧。”
她现在的身份是杨戬的下属,怎会有立场叫上三圣母与刘沉香同行?
听闻刘彦昌今晚在山下书孰整理县令捐赠的典籍顺便歇下,天亮后也该回来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们来之不易的团圆日子吧。
杨戬受伤乃是为她,理应由她将人平安寻回才是。
推开门,夜凉如水,山间清风将敖无心最后一丝困意也卷去。
哮天犬循着三日前杨戬离开茅屋时的切磋路线腾云奔去,敖无心也纵身跃上云头,凝神紧追而去。
杨戬,我不信你会再次伤在鬼面书生手里,可是你到底在哪儿,为何不回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