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晋鄙放下手中的书简,看着桌案上的烛焰许久,长叹一声命人退下。而后起身,从另一边的匣子里取出一封密信。
正是昨日国都快马加鞭送来的王令。
王令有言,命晋鄙加强警戒,尤其注意由国都方向而来的人。
晋鄙初时感觉莫名其妙,但细细斟酌信函内容,却是又隐隐感觉魏王所指前些日子被毒杀的秦太子。
只是晋鄙不明白,为何只是警戒。王上只是要求加强戒备,却并未提及寻到可疑之人后的安排。
所以这份密令,显得格外古怪。
像是王上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那假死出逃的秦太子。
晋鄙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是命军中亲信换防城门,加强警戒。
然后便在傍晚见到一伙格外可疑的人马。
虽说那赵国商人自称为平原君门客,晋鄙却越看越觉得对方可疑,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放其入城。
而后命亲信去查探其言行,但也并未有所获。
晋鄙再叹一声,收起了魏王密信。
夜色渐深,烛火轻微晃了晃,连带着晋鄙投在墙上的影子也晃了两下。
晋鄙伸手揉了揉眉心,感觉是一阵疲惫。犹豫了一下,晋鄙还是召来侍从吩咐了几句,然后转身进入寝室。
一夜无梦,便被侍从叫醒,言说那赵国商人已经出门前往集市。
襄陵地处魏国边缘,城中却也设有固定的市肆。战国时期的市场经济,正是处于由“以物易物”向着“货币交易”转变的过渡期,市肆内的商品种类也算是繁多。
秦倬手上还留有不少魏国钱币,便和赵栀一同出门前往市肆,同时也暗中打探着消息。
秦倬初醒,自是不知如今魏国都城内苏恪的宣传效果。赵栀与门客符寇一路忙于赶路,也没有闲心去搜集大梁城内的消息。
所以秦倬出门,打算先去市肆探探消息。
然后刚进一家食肆便和身着轻甲的晋鄙相遇。
“真巧啊,晋将军。”秦倬脸色僵了僵,看着假装偶遇的晋鄙忍着心中的无语道。
晋鄙并不在意自己的目的被发现,爽朗一笑,随口吩咐侍从上几道菜,便继续与这个疑似秦太子的赵国商人交谈:
“确实是巧。先生深夜未眠,怎么不多休息会,这么早便出门?”
“多谢将军关心。只是执闲不住,早早便来市肆看看有何稀奇之物。”秦倬没有忘记自己用了赵栀的假名,从容敷衍。
“先生似是从大梁而来?”隐约的试探明了,直接步入主题。
秦倬面色未变,伸手接过侍从斟满的酒樽,却并未入口,而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而后忧愁地轻叹一声:
“正是如此啊。执原本打算入春后再离开大梁,只是王宫惊变,秦太子死,执担心再生事端,便也早早西出入齐。”
晋鄙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疑似秦太子的商人突然提起秦太子之死,心中大为疑惑,却还是继续试探:
“秦太子死……果为信陵君所为吗?”
闻言秦倬却是眼神微动,在这个历史上死于信陵君门客的晋鄙身上停留了一瞬,才继续说道:
“秦太子确是喝了信陵君所斟之酒才毒发身亡……”说着,秦倬面上似乎露出几分迟疑与不渝,而后压低声音道:
“也有人传言为我主君,平原君所为。只是平原君亲为秦太子请命归秦,又何必再行此事呢!”
晋鄙远在边城,确未听闻如此密辛,于是也是被吸引,同样压低声调:
“先生的意思是?”
秦倬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心中对信陵君道声抱歉,言语间却是毫不带有迟疑:
“恐怕此事确为信陵君所为,且欲嫁祸于赵!”
晋鄙一愣,却是勃然大怒:
“胡言乱语!信陵君岂是如此小人!”
“魏王宫中,赵国公子何以下毒?”
晋鄙不敢言。
“信陵君斟酒,可是妄言?”
晋鄙哑然。
秦倬嗤笑一声,似乎真的是在鄙视信陵君此人:
“魏公子无忌,恃于上宠,常佩剑入宫,旁人莫不敢言。岂为传言之恺恺君子?”
晋鄙目光颤抖了几下,却仍是说不出辩驳之言。也由此打消了怀疑,确信对方为平原君门下商贾。
秦倬扔出一堆诡辩之言,看着对方眼中的怀疑消去,只留下一片世界观重组的茫然,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只是,如此抹黑信陵君,秦倬也实在是心中抱歉。
人有白首如新,亦有倾盖如故。正如秦倬与信陵君魏无忌,城郊一见如故,便引为知己。虽是平原君与两人一敌一友,却毫不妨碍两人相交。
因而今日如此污蔑信陵君,虽为无奈之举,但秦倬还是心生愧然。
看来只能是努力保全一下日后郁郁而终的信陵君了。
秦倬想到历史上信陵君的结局,不由在心中长叹一声。